徐寿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进门时额角还带着汗。“先生,打听清楚了!”他快步走到剑铭面前,压低声音道,“钦差大臣姓陈,是个务实的老臣,最恨空谈误国,也最看重能为国效力的人才。他现在就住在驿馆里,张御史和马格里刚过去拜访,估计还在里面煽风点火呢!”
剑铭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务实的老臣,这倒是个好消息。“陈钦差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处置制造总局的事?”
“听驿馆的人说,陈钦差打算明天就去制造总局实地查看,还说要召集相关人员问话。”徐寿顿了顿,又补充道,“张御史肯定会趁机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您和李总办身上,马格里也会在一旁附和,说您的技术是窃取来的,造的火炮是残次品。”
“怕他不成!”剑铭站起身,眼神坚定,“咱们现在就去驿馆见陈钦差!不能给他们太多歪曲事实的时间!”
“先生,现在去会不会太冒险了?”徐寿有些担忧,“张御史和马格里都在里面,他们肯定会拦着您,不让您见陈钦差。”
“拦不住的。”剑铭从怀里掏出一份东西,递给徐寿,“这是我在路上写的关于锰铁炼制的详细记录,还有周扒皮等人阻挠采矿、马格里派洋技师半路行刺的证词,这些都是证据。只要能见到陈钦差,把这些证据摆出来,再让他看看咱们造的样炮,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
徐寿接过记录和证词,点了点头:“好!我陪您一起去!有我在,或许能帮您说上几句话。”
剑铭不再耽搁,带着四个老兵和徐寿,朝着驿馆的方向赶去。驿馆门口守卫森严,两个兵丁手持长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站住!驿馆重地,闲人免进!”
“我们不是闲人!”剑铭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是江南制造总局的剑铭,有重要的事情要见陈钦差,事关大清洋务自强,耽误了谁也担待不起!”
就在这时,驿馆里传来张御史的声音:“外面是谁在喧哗?”紧接着,张御史和马格里从驿馆里走了出来,看到剑铭,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阴狠的神色。
“剑铭!你好大的胆子!”张御史厉声喝道,“你勾结洋人、擅动军工,已是朝廷钦犯,还敢跑到驿馆来捣乱!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门口的兵丁立刻围了上来,就要动手。剑铭却丝毫不怕,大声说道:“张御史,你血口喷人!我剑铭一心为国,炼制锰铁、制造火炮,都是为了抵御外侮,你却勾结劣绅周扒皮、串通洋人马格里,处处阻挠,到底是谁在危害朝廷?”
他的声音洪亮,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马格里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剑铭,你窃取大英帝国的军工技术,还敢在这里狡辩!陈钦差已经相信我们的话了,你就等着被治罪吧!”
“我是不是窃取技术,不是你说了算的!”剑铭冷笑一声,“我改良的火炮,威力比你们英国的还要强;我炼制的锰铁,韧度远超你们进口的钢料。这些,都不是窃取来的,是我用自己的知识和本事造出来的!”
“放肆!”张御史气得脸色发青,“一个黄毛小子,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快把他抓起来!”
“住手!”就在兵丁要动手的时候,驿馆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官服、面容严肃的老者走了出来,正是钦差大臣陈大人。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眼神锐利地扫过众人。
张御史和马格里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上前行礼:“陈大人!”
陈大人没有理会他们,目光落在剑铭身上,语气平静:“你就是剑铭?”
“正是晚辈剑铭!”剑铭拱手行礼,“晚辈有要事向大人禀报,事关江南制造总局的存亡,事关大清的洋务自强!”
张御史连忙上前打断:“陈大人,您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个妖人,用邪术篡改洋图,还勾结洋人,意图不轨!”
“张大人,说话要讲证据。”陈大人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满张御史的急躁,“本钦差最看重证据,剑铭,你说你是被诬陷的,可有证据?”
“回大人,晚辈有证据!”剑铭立刻拿出那份锰铁炼制记录和证词,递给陈大人,“这是晚辈在湘潭炼制锰铁的详细记录,里面有原料配比、火候控制、试炼结果等所有细节,这些都是晚辈自己研究出来的技术,绝非窃取。这是周扒皮等人阻挠采矿、马格里派洋技师半路行刺的证词,周扒皮是张大人的人,这足以证明张大人和马格里勾结,处处阻挠晚辈造炮强军!”
陈大人接过记录和证词,仔细看了起来。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眼神时不时地扫向张御史和马格里,看得两人心里发毛。过了好一会儿,陈大人才放下记录和证词,语气严肃地问张御史:“张大人,剑铭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勾结劣绅,阻挠军工?”
张御史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辩解:“陈大人,这都是污蔑!是剑铭故意陷害我!周扒皮只是个普通的劣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一问便知。”剑铭说道,“晚辈已经让湘潭的官府将周扒皮、管家还有那些家丁押解来上海,估计很快就到了。到时候,大人一问便知真相。”
马格里见状,也连忙上前:“陈大人,就算张大人和周扒皮没关系,剑铭窃取大英帝国技术也是事实!他造的火炮根本不合格,就是个残次品!”
“火炮合不合格,不是你说了算的。”剑铭眼神一冷,“晚辈造的样炮,威力远超西洋同款火炮。晚辈恳请大人明天去江南制造总局,亲自查看样炮,亲自见证试射!如果样炮是残次品,晚辈甘愿受罚!如果样炮威力惊人,还请大人为晚辈和李总办做主,严惩那些阻挠洋务的人!”
陈大人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本钦差就信你一次!明天,本钦差就去江南制造总局,亲自查看样炮,见证试射!如果真如你所说,样炮威力惊人,本钦差定会为你和李总办做主!如果是你在说谎,本钦差也绝不会轻饶!”
张御史和马格里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陈大人竟然真的相信剑铭,还同意去查看样炮。马格里急道:“陈大人,您不能相信他!他的火炮真的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明天自有分晓。”陈大人语气坚定,不再理会他们,对剑铭说道,“剑铭,明天你在制造总局等候本钦差。徐寿,你负责安排试射事宜,确保万无一失。”
“是!”剑铭和徐寿齐声应和。
陈大人转身回了驿馆,留下张御史和马格里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马格里凑到张御史耳边,低声说道:“张大人,不能让他们明天试射成功!我们必须想办法毁掉那门样炮!”
张御史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放心,我自有办法。今晚,就让那门样炮彻底消失!”
剑铭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他早就料到他们会狗急跳墙,今晚肯定会派人去破坏样炮。他对身边的老兵使了个眼色,老兵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离开驿馆后,徐寿担忧地说:“先生,张御史和马格里肯定会在今晚动手,毁掉样炮。咱们该怎么办?”
“放心,我早有准备。”剑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已经让几个可靠的工匠,把样炮转移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还安排了人手看守。张御史和马格里想毁掉样炮,没那么容易!今晚,咱们就等着看他们的好戏!”
夜色渐渐降临,上海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江南制造总局附近,几道黑影悄悄潜了进来,朝着之前存放样炮的车间摸去。他们正是张御史派来的人,手里拿着火把和油桶,准备烧毁样炮。可当他们冲进车间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样炮早已不见踪影。
“不好!中埋伏了!”为首的黑影大喊一声,转身想跑。可就在这时,车间的大门突然被关上,火把亮起,剑铭带着老兵和工匠们围了上来,眼神冷冽地看着他们。
“你们想找的样炮,不在这里。”剑铭的声音冰冷,“今晚,你们一个也别想走!这些,都是你们阻挠洋务、陷害忠良的证据!”
黑影们脸色发白,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来。可他们哪里是老兵和工匠们的对手,没过多久,就被全部制服。剑铭让人把他们绑起来,连夜送到驿馆,交给陈钦差处置。
驿馆里,陈大人看着被押来的黑影,又听了剑铭的禀报,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张御史竟然这么大胆,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动手脚。他站起身,眼神锐利:“看来,明天的制造总局之行,会很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