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划到玄武湖岸时,剑铭指尖的青金色风丝还在微微震颤 —— 紫金盘贴在胸口,暖意在经脉里缓缓流转,却压不住心底的焦躁。他攥紧引灵令,风系感知往教堂方向铺展,却只捕捉到一片混乱的灵力波动:有龙战新枪的陨铁寒气,有汪师姐冰系的清冽,还有…… 青灰色的雾丝,像一张密网,把整个三山街都罩住了。
“比我预想的慢了半刻。”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在水面。剑铭猛地转身,只见源赖光站在岸边的老槐树下,藏青色狩衣上没有沾半点雪,乌木折扇夹在指间,扇面上的蛇灵吐信正泛着淡光。他脚边的雪地上没有脚印,仿佛不是走过来,而是凭空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剑铭的青金色风刃瞬间凝在掌心,紫金盘的金光从胸口透出,在雪地上映出一圈暖芒,“传送门明明在古亭那边,你不可能比我先到!”
源赖光轻笑一声,抬手往湖面指了指。剑铭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只见刚才划过的水面上,青灰色的雾丝正织成一道半透明的轨迹,从蛇矶一直延伸到岸边 —— 那根本不是跟踪,是他故意留下的 “路标”,引导剑铭走了最慢的水路,而他自己,早借着雾丝的 “空间折叠” 绕到了岸边。
“你的注意力都在紫金盘上,自然看不到这些‘小细节’。” 源赖光缓步走近,雾丝在他周身绕成轻柔的圈,连落在他肩头的雪都被雾丝托住,没有融化,“从你在清凉山决定分兵开始,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计划里。”
剑铭的瞳孔骤然收缩 —— 分兵是他临时决定的,连龙战和黑田刚都没提前知晓,源赖光怎么可能知道?他刚要开口,就见源赖光抬了抬下巴,指向黑田刚的方向。黑田刚正扶着船舷喘气,脖子上的蛇形印记突然亮了起来,一道青灰色的雾丝从印记里飘出,在空中凝成一行字:“分兵,剑铭往玄武湖,龙战回教堂。”
是噬心蛊!之前佐藤体内的蛊是 “噬心”,黑田刚体内的,根本是源赖光用来传递信息的 “传讯蛊”—— 黑田刚的每一个念头,每一句话,都通过印记传给了源赖光。
“你以为黑田刚是‘背叛者’,其实他是我放在你身边的‘眼睛’。” 源赖光的语气依旧从容,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告诉你的‘避水蛊’‘驱蛊粉’,都是我故意让他说的 —— 避水蛊只能挡水蛇蛊半个时辰,你刚才在古亭耽误的时间,刚好够蛊效失效;驱蛊粉能散雾丝,却会吸引更浓的雾来,你没发现,教堂那边的雾,比刚才更重了吗?”
剑铭猛地往教堂方向看去,风系感知穿透浓雾,终于看清里面的景象 —— 龙战的新枪插在雪地里,枪尖的陨铁寒气黯淡了大半,他的左臂被雾丝缠得死死的,右臂还在护着一个孩子;汪师姐的法剑插在地上,冰蓝色的灵力凝成一道光罩,罩着十几个孩子,可光罩上爬满了雾丝,正一点点被侵蚀,她的嘴角挂着血,显然已经耗尽了大半仙力。
而教堂的正中央,源赖光的影卫们没有动手,只是围着光罩站着,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一根细针 —— 针上缠着雾丝,针尾对着孩子。只要源赖光一句话,他们就会把针插进孩子的皮肤里。
“你不敢动手的,剑铭。” 源赖光走到剑铭面前,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胸口,正好落在紫金盘的位置,“你护着孩子,护着南京,护着你所谓的‘守护’,这些都是你的软肋。而我,没有软肋。”
剑铭的青金色风刃猛地刺向源赖光,却在离他三寸的地方停住 —— 雾丝突然从地面涌起,缠上他的手腕,风刃的光芒瞬间黯淡。他能感觉到紫金盘的金光在对抗雾丝,可雾丝里藏着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竟在一点点吸收金光。
“你以为紫金盘是‘蛇灵克星’?” 源赖光的手指抚过紫金盘的轮廓,透过剑铭的衣服,依旧能感受到盘身的温暖,“紫金盘是‘守护之器’,蛇灵是‘吞噬之灵’—— 守护的执念越重,蛇灵吞噬后就越强大。你刚才在古亭用紫金盘共鸣仙力,其实是在给蛇灵‘喂饭’。”
他抬手对着教堂方向一引,雾丝突然剧烈翻滚,光罩里的孩子们同时发出一声轻哼,皮肤下浮现出淡淡的蛇鳞纹路 —— 是刚才影卫趁汪师姐不注意,把雾丝悄悄送进了孩子体内,现在,只要源赖光催动蛊,孩子们就会变成蛇灵的 “容器”。
“现在,我们来做个选择。” 源赖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却没有半分威胁的逼迫感,仿佛只是在问 “今天吃什么”,“你用紫金盘攻击我,我就催动孩子们体内的蛊;你放下紫金盘,我就让影卫退开,给你半个时辰,和孩子们‘告别’。”
这不是选择,是绝境 —— 源赖光早就算准了剑铭会选后者。剑铭的青金色风刃渐渐消散,紫金盘的金光也收了回去,他看着教堂里的龙战和汪师姐,看着孩子们惊恐的眼神,手指微微颤抖。
“很好。” 源赖光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教堂挥了挥手,影卫们往后退了两步,却依旧握着细针,“半个时辰,够你说说话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 你刚才在古亭突破的‘青冥风解?第二层’,其实是我故意让你突破的。”
剑铭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鸿蒙的‘灵解’仙法,每突破一层,执念就会深一分,失控的风险也会大一分。” 源赖光的折扇展开,扇面上的蛇灵吐信仿佛活了过来,“我在三重界里留了‘引灵丝’,你看到的建国、老妇人、孩子,都是引灵丝勾起的执念 —— 你以为是自己‘觉醒’,其实是我在帮你‘催熟’你的执念。”
他抬手对着剑铭的眉心一点,雾丝凝成一道光,映出剑铭体内的景象 —— 青金色的仙力里,藏着一丝暗红色的线,像血管一样,缠绕着每一条经脉。那是过度解放的 “后遗症”,之前被紫金盘压制了,现在在源赖光的触碰下,又开始躁动起来。
“你现在要是再用第二层灵解,不出三息,就会彻底失控,变成只知道‘守护’的怪物 —— 见谁都觉得是威胁,见谁都想杀。” 源赖光收回手,雾丝重新绕回他身边,“你看,你的仙法,你的执念,你的软肋,甚至你的‘觉醒’,都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剑铭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 —— 他以为的 “反抗”,以为的 “希望”,从头到尾都是源赖光布的局。他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源赖光操控着,一步步走进绝境。
“别生气,剑铭。” 源赖光的语气带着一丝怜悯,却没有半分同情,“你应该庆幸,你是我选中的‘祭品’—— 蛇灵现世需要的不是孩子,是你。你的守护执念,是蛇灵最完美的‘养料’。等蛇灵吞噬了你的执念,就能彻底脱离雾丝,成为真正的‘净化之灵’。”
他转身往教堂走去,雾丝在他身后织成一道路,雪落在路上,瞬间就融化了。“半个时辰后,我在教堂等你。” 他的声音从雾里传来,“别想着逃,南京城已经被我的雾丝罩住了,你逃到哪里,雾就跟到哪里。”
剑铭站在原地,看着源赖光的身影消失在浓雾里,掌心的引灵令冰凉一片。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仙力在躁动,暗红色的线越来越明显,紫金盘的金光也开始不稳定 —— 源赖光说的是真的,他现在用灵解,就会失控。
可教堂里还有龙战,还有汪师姐,还有十几个孩子。他不能逃,也不能失控。
剑铭深吸一口气,将紫金盘紧紧贴在胸口,金光重新稳定下来,压制住体内的躁动。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一道线 —— 线的这头是他,那头是教堂。
“就算是局,我也要破了它。” 剑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握紧树枝,转身往教堂走去,每一步都踩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 哪怕每一步都在源赖光的计划里,他也要走下去,为了那些他想守护的人。
浓雾里,源赖光站在教堂的门口,看着剑铭的脚印一步步靠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抬手对着影卫们示意,影卫们手里的细针又往前递了递 —— 半个时辰,足够他做最后一件事了。
蛇灵的虚影,已经在教堂的屋顶上凝聚,青灰色的雾丝缠绕着虚影,像一件披风。只要剑铭一到,仪式,就可以开始了。
而这一切,剑铭还不知道。他只是一步一步,朝着教堂走去,朝着源赖光为他准备的 “终点” 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