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的冰面裂了。不是被寒风冻裂的细纹,是水蛇蛊撞开的大洞 —— 青灰色的蛊虫裹着雾丝,从冰洞里窜出来时,带着湖水的腥气,落在冰面上 “滋滋” 响,竟将坚硬的冰面蚀出一个个小坑。剑铭挥出风刃,却只斩碎了外层的雾丝,蛊虫本身裹着一层黏液,风刃划过竟像切在油脂上,连痕迹都留不下。
“避水蛊快失效了!” 黑田刚的声音发紧,他袖口的皮肤已经开始泛青 —— 刚才为了挡一只漏网的蛊虫,他的胳膊蹭到了湖水,蛊虫的毒素正顺着毛孔往里钻。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包驱蛊粉,往冰面上撒去,粉粒碰到蛊虫,瞬间燃起淡蓝色的火,可火灭之后,蛊虫只是顿了顿,又继续往前爬,“这是‘甲鳞水蛇蛊’,源赖光用蛇灵血喂过的,普通驱蛊粉没用!”
剑铭的掌心沁出冷汗,引灵令烫得像块烙铁。风系仙法在体内翻涌,可寻常的风刃、风墙根本伤不到蛊虫,他想起鸿蒙典籍里写的 “仙法觉醒”—— 唯有将自身灵力与灵物(如引灵令)深度共鸣,才能突破境界,可师父曾警告过,觉醒时若心神不稳,极易被力量反噬,陷入失控。
此刻冰洞里的蛊虫越来越多,有几只已经缠上了黑田刚的脚踝,黏液顺着裤管往上爬。剑铭咬了咬牙,将引灵令按在胸口,闭上眼睛 —— 他强迫自己回忆鸿蒙山的晨光,师父教他练剑时的口诀,还有建国笑着说 “要跟师兄一起守护百姓” 的模样,试图用这些清明的念想稳住心神。
引灵令突然爆发出青金色的光,顺着剑铭的血脉往四肢百骸流去。他周身的风突然变了 —— 不再是杂乱的雪风,而是凝成一道道有序的灵纹,灵纹在空中织成半透明的风界,将他和黑田刚罩在里面。风界的边缘泛着微光,蛊虫一碰到,就被瞬间绞碎,连黏液都没剩下。剑铭睁开眼,瞳孔里映着青金色的灵纹,声音却比平时冷了几分:“这是…… 青冥风界?”
是鸿蒙风系仙法的觉醒形态,典籍里说 “能御风能守,可净化邪祟”。他抬手一挥,风界里的灵纹突然化作数十支风箭,精准地射向冰洞里的蛊虫,每一支箭都裹着淡淡的金光 —— 那是仙法自带的净化之力,蛊虫碰到金光,瞬间就化作黑水,渗进冰缝里。
黑田刚看得目瞪口呆,他在八岐会见惯了用蛊操控力量的手段,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清正的仙法 —— 没有血腥,没有诡谲,却带着能压过一切邪祟的力量。可他很快发现不对劲:剑铭的眉头越皱越紧,风界的灵纹开始变得杂乱,有几道甚至擦着黑田刚的肩膀飞了过去,将旁边的冻芦苇拦腰斩断。
“剑铭!收力!” 黑田刚大喊,他看到剑铭的眼底正慢慢褪去清明,蒙上一层青灰色的雾 —— 是刚才吸入的蛊卵还没清干净,此刻被觉醒的仙力刺激,开始干扰他的心神,“你要失控了!想想教堂的孩子,想想建国!”
“建国……” 剑铭喃喃自语,脑海里突然闪过乱葬岗的画面:建国倒在雪地里,胸口插着八岐院真的灵火,最后看他的眼神满是不甘。这画面像一根刺,扎进他的心神,风界的灵纹瞬间暴涨,竟将冰面震得裂开更多大洞,湖水带着蛊虫溅了上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龙吟般的巨响 —— 是龙战的方向。
龙战赶回教堂时,影卫已经突破了临时防线。三个黑衣人举着淬毒的短刀,正往地窖口冲,汪师姐的冰系仙法凝成冰墙,却被影卫的雾丝一点点蚀化。她的小臂旧伤裂开,鲜血滴在冰墙上,冰墙竟泛起一层诡异的青灰色 —— 是雾丝里的蛊毒,正顺着她的灵力往体内钻。
“汪师姐!我来了!” 龙战大喊着冲过去,新枪在手里一转,陨铁枪身泛着寒气。他本想用水准的枪术挑开影卫的短刀,可看到汪师姐苍白的脸,看到地窖里孩子的哭声,一股急火突然冲上头顶 —— 他想起师父说的 “枪心即本心”,想起新枪重铸时铁匠说的 “这枪里藏着你的执念”,灵力突然不受控制地往枪尖涌去。
陨铁枪尖突然爆发出淡蓝色的光,光里竟凝出一条小蛇般的龙影 —— 是鸿蒙枪术仙法的觉醒形态 “陨铁寒龙破”。龙战握着枪,感觉力量像潮水般涌来,他对着最前面的影卫横扫,龙影随着枪风扑出去,瞬间就将影卫的雾丝冻住,连人带刀一起钉在墙上。
“龙战!别用太多力!” 汪师姐的声音带着急切,她看到龙战的右臂青筋暴起,血管里泛着淡蓝色的光 —— 那是仙力过度解放的迹象,“会失控的!”
可龙战已经听不进去了。第二个影卫扑过来,短刀直刺他的咽喉,他侧身避开,枪尖一挑,龙影再次爆发,将影卫的胸口冻出一个大洞。可这次,龙影没有立刻消散,反而有几道顺着枪杆往他手臂爬,他的手指开始发麻,眼神也变得有些空洞 —— 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模样,想起自己没能保护好师父,这份愧疚此刻被仙力放大,让他只想用力量摧毁一切。
“小心身后!” 汪师姐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第三个影卫的短刀。短刀刺进她的后背,雾丝顺着伤口钻进去,她闷哼一声,却还是用尽力气,将冰系仙法凝在掌心,拍在龙战的肩膀上。
冰意顺着肩膀往龙战体内流去,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看着汪师姐后背的血,看着她苍白的脸,猛地回过神 —— 他的仙法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失控的。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收束体内的仙力,龙影渐渐淡去,只留下枪尖的寒气。他转身,一枪刺穿第三个影卫的心脏,声音沙哑:“汪师姐,你怎么样?”
“没事……” 汪师姐靠在他身上,伤口的疼痛让她直冒冷汗,“快去看看孩子们,影卫可能在…… 在孩子身上下了蛊……”
龙战刚要去地窖,就听到教堂外传来一阵轻响。他警惕地举着枪,却看到一个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跑进来,脸色苍白:“龙大哥!不好了!湖边的百姓说,玄武湖那边…… 有青金色的风柱,还有好多黑水往岸上流,像是…… 像是蛊虫被杀死了!”
龙战心里一紧 —— 是剑铭,他肯定觉醒了仙法。可他更担心的是,剑铭会不会像他刚才一样,陷入失控。
玄武湖这边,剑铭终于稳住了心神。黑田刚帮他把最后几只蛊虫斩碎,看着他胸口渐渐淡去的青金色光,松了口气:“刚才你差点就失控了,引灵令的光都开始泛灰了。”
剑铭摸了摸引灵令,上面的温度已经降了些。他看向蛇矶的方向 —— 古亭的飞檐在雪雾里若隐若现,亭下的石匣似乎泛着微光。“我们得赶紧过去,避水蛊的时效快过了。” 他说着,率先往冰面的另一边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古亭里传来源赖光的声音,轻得像风:“青冥风界,不错的觉醒。可惜,还是差了点意思。”
源赖光站在古亭的栏杆旁,手里握着乌木折扇,扇面上的蛇灵吐信泛着青灰色的光。他的脚下,石匣的缝隙里渗出黑水,黑水在雪地上织成蛇形的纹路,正往剑铭这边爬来。“你以为,觉醒了仙法就能赢我?” 他轻笑一声,抬手一挥,黑水里突然钻出数十条水蛇蛊,比刚才的更大,身上还裹着雾丝,“这是‘蛇灵蛊母’,你刚才杀的,不过是它的孩子。”
剑铭握紧引灵令,刚要再次催动仙法,就感觉心口一阵发疼 —— 刚才过度解放仙力的后遗症来了。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青金色的灵纹在周身淡去不少。
黑田刚赶紧扶住他,脸色凝重:“不能再觉醒了!你现在心神不稳,再用仙法,肯定会失控!”
源赖光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哦?看来,我的‘礼物’还挺有用。” 他抬手,石匣突然 “咔嚓” 一声裂开,里面竟没有紫金盘,只有一个黑色的陶罐 —— 陶罐上刻着蛇纹,罐口泛着青灰色的雾,“想找紫金盘?得先过了蛇灵蛊母这关。”
陶罐突然炸开,黑水里的蛇灵蛊母猛地窜出来,张开嘴,露出尖牙,往剑铭扑去。剑铭被迫往后退,可心口的疼痛让他难以集中精神,风系仙法在体内翻涌,却迟迟凝聚不起来 ——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仙法,竟如此无力。
黑田刚突然挡在他身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往蛇灵蛊母身上泼去。液体碰到蛊母,瞬间燃起淡红色的火,蛊母发出凄厉的嘶鸣,往后退了几步。“这是‘蛇灵血’,我偷偷从八岐院真那里偷的,能暂时克制蛊母!” 黑田刚的声音带着痛苦,蛇灵血的火也烧到了他的手,“剑铭,趁现在,用仙法!别担心失控,我帮你稳住!”
剑铭看着黑田刚燃烧的手,看着蛇灵蛊母再次扑来的身影,看着远处南京城传来的炮声 —— 他不能退。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引灵令按在胸口,这一次,他没有强行催动仙力,而是顺着体内的仙法流动,慢慢引导。青金色的灵纹再次亮起,却比刚才更柔和,风界不再是攻击性的形态,而是凝成一道屏障,将蛇灵蛊母挡在外面。
“这才对嘛。” 源赖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赏,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冷,“不过,你觉得,你能挡多久?” 他抬手,古亭的柱子上突然渗出雾丝,雾丝在空气中织成一张大网,往剑铭和黑田刚罩来,“你的仙法需要心神清明,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心神不宁。”
雾丝里,突然传来建国的声音,轻得像在耳边:“剑铭师兄,你怎么不救我?”
紧接着,是老妇人的声音:“小石头,娘对不起你……”
还有汪师姐的声音,带着痛苦:“龙战,我快撑不住了……”
剑铭的身体猛地一颤,风界的灵纹瞬间变得杂乱。蛇灵蛊母趁机撞上风界,屏障泛起涟漪,随时可能破碎。黑田刚看出不对,赶紧用没受伤的手,将驱蛊粉撒在剑铭的鼻尖:“别听!是雾丝制造的幻听!想想孩子们,想想汪师姐!”
剑铭用力晃了晃头,试图驱散幻听。可雾丝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他的眼神又开始变得空洞,风界的灵纹渐渐泛灰 —— 他又要失控了。
蛇矶的雪突然下得更大了,古亭的石匣彻底裂开,黑水流得更多,在雪地上织成完整的蛇形。源赖光看着剑铭渐渐失控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轻扇了扇扇子:“游戏,才刚刚开始。”
剑铭的风界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却不是青金色,而是泛着灰的青色 —— 他彻底失控了。风刃开始胡乱飞舞,不仅对着蛇灵蛊母,还对着周围的冰面,冰洞越来越多,湖水带着蛊虫溅上来。黑田刚想拉住他,却被一道风刃划伤了胳膊,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剑铭!醒醒!” 黑田刚大喊着,可剑铭根本听不见。他看着剑铭眼底的灰光,看着越来越近的蛇灵蛊母,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 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用自己的命,也要让剑铭清醒过来。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个瓷瓶,里面装的是 “噬心蛊”—— 八岐会用来控制叛徒的蛊,一旦服下,就能用自己的心神暂时压制他人的失控,可代价是,自己会被蛊虫啃噬心脏而死。他看着瓷瓶,又看了看失控的剑铭,咬了咬牙,拔开塞子,将里面的蛊虫倒进嘴里。
蛊虫刚进嘴,就开始往他的心脏爬去。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还是用尽最后力气,扑到剑铭身边,双手按在他的胸口:“剑铭…… 醒醒…… 守护…… 守护百姓……”
黑田刚的心神顺着双手往剑铭体内流去,像一道清明的光,驱散了剑铭眼底的灰。剑铭猛地回过神,看着黑田刚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溢出的黑血,心里一紧:“黑田刚!你做了什么?”
“没…… 没什么……” 黑田刚笑了笑,身体软软地倒下去,“帮你…… 稳住…… 仙法…… 紫金盘…… 在…… 在石匣的夹层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声息。剑铭抱着他的身体,看着他胸口渐渐停止起伏,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抬起头,看向古亭里的源赖光,眼神里满是愤怒 —— 这一次,他不会再失控,他要用自己的仙法,为黑田刚,为所有被源赖光伤害的人,讨回公道。
青金色的风界再次亮起,比之前更耀眼,更坚定。剑铭握着引灵令,一步步往古亭走去,风刃在他身边凝聚,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力量。蛇灵蛊母再次扑来,却被风刃瞬间绞碎,连黑水都没剩下。
源赖光看着他走来的身影,扇面上的蛇灵吐信开始微微颤抖。他第一次,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能威胁到他的力量。
“看来,我得认真点了。” 源赖光收起折扇,双手在身前结印,青灰色的雾丝从他周身涌出,在古亭周围织成一道巨大的蛇形屏障,“就让你看看,蛇灵的真正力量。”
剑铭停下脚步,青金色的风刃在掌心凝聚。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是他这辈子最艰难的一次。可他没有退路,为了黑田刚,为了教堂的孩子,为了南京的百姓,他必须赢。
雪还在下,玄武湖的冰面在风界和雾丝的碰撞下,发出 “咔嚓” 的声响。一场决定南京命运的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