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刚的呼吸粗重如破风箱,被灵蛊反噬的身体烫得吓人。剑铭用引灵令裹着层柔风,将他背在身后,三人踩着残雪往山外的小镇走 —— 山谷里的马蹄声没追来,八岐院真大约是觉得失控的寅虎头目已无用处,索性弃了。
镇子在山坳里,只有一条青石板路穿镇而过。药铺、粮店都关着门,只有东头的铁匠铺还冒着烟,风箱 “呼嗒呼嗒” 的声儿,在死寂的巷子里撞出回声。龙战盯着那扇熏黑的木门,脚步慢了半拍 —— 断枪在他手里晃着,枪杆上的裂纹又多了两道,刚才挡黑田刚那拳时,木头里嵌着的碎骨都震了出来。
“进去看看。” 剑铭先推了门,铁砧上还放着半块没打完的犁铧,老铁匠正蹲在灶前添炭,灰白的胡子上沾着火星。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过龙战手里的断枪,突然直了腰。
“鸿蒙的‘守心枪’?” 老铁匠的声音哑得像磨过铁砂,他走过来,枯瘦的手指摸着枪杆上的纹路,指尖在焦黑处顿了顿,“这枪魂没散,只是断了灵脉。”
龙战的喉结动了动。这枪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枪杆上的 “守心纹” 是鸿蒙弟子的印记,当年师父说 “枪在人在”,现在枪断了,他总觉得心里空了块。
“能修吗?” 汪雨幕先开了口,她帮剑铭把黑田刚放在墙角的草堆上,指尖探了探对方的脉搏 —— 灵蛊还在挣扎,只是没之前凶了。
老铁匠没立刻答,转身从灶后拖出个铁盒,打开时,里面的陨铁碎泛着冷光。“这是前儿在山谷捡的,沾了蛇灵的腥气,寻常火熔不开。” 他捏起块陨铁碎,往断枪的裂纹处贴了贴,陨铁竟慢慢陷进木头里,“但这枪里有‘念’—— 你护着人的念,你师父传枪的念,还有……” 他指了指剑铭的掌心,引灵令正微微发烫,“这令牌的灵气,能牵住枪魂。”
风箱又响了起来,灶火从橘红转成靛蓝。老铁匠将断枪放进铁炉,陨铁碎撒在枪杆上,高温下,木头没烧着,反而泛出层金纹 —— 那是龙战常年灌注的灵力,被陨铁引了出来。剑铭靠在炉边,悄悄将引灵令的灵气往炉里送,青金色的光丝缠上枪杆,裂纹处竟开始缓缓合拢。
“寅虎众的灵蛊残丝还在枪里。” 老铁匠突然说,他用铁钳夹着枪杆翻了个面,枪尖的焦黑处渗出点墨绿色的汁,“得把这东西逼出来,不然枪修好了,也会被蛊气蚀心。”
龙战立刻上前,指尖按在枪杆上。他试着将灵力往里送,刚碰到灵蛊残丝,就被反噬得手一抖 —— 那残丝带着黑田刚失控时的凶性,竟想往他手臂里钻。
“别急。” 剑铭按住他的手,将风系灵力裹着引灵令的光,一起往枪里送。青金色的光丝像把细梳,顺着枪杆的纹路走,将墨绿色的残丝一点点挑出来。每挑出一缕,陨铁就亮一分,枪杆上的守心纹也更清晰。
汪雨幕靠在门边,看着炉子里的枪。她想起在冰原上,龙战用这枪挡鬼头信长的蛊气,枪尖的光刃虽弱,却没退过半步。现在枪在火里重生,就像他们这些人,一路跌跌撞撞,却没停下过。
不知过了多久,老铁匠猛地打开炉门,铁钳夹着枪杆出来时,陨铁已和木头融成一体。枪身泛着淡金,裂纹处凝着层薄冰 —— 那是汪雨幕刚才不小心泄出的冰系灵力,竟被枪魂吸了进去。枪尖没了之前的钝,泛着冷光,枪尾还留着块陨铁,正好能握在手里。
龙战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枪杆,灵力就顺着掌心往枪里钻,像水流进熟悉的河道。他挥了挥枪,枪风扫过墙角,草堆上的黑田刚竟被惊得动了动,灵蛊的气息弱了几分。
“这枪现在有三股气。” 老铁匠擦了擦汗,“你的守心气,风小子的破戾气,冰丫头的稳心气。” 他指了指南京的方向,巷口传来逃难的人脚步声,“那边的炮声更密了,有人说日军在抓小孩,要去城里献祭。”
剑铭走到门口,望着巷口的炊烟。逃难的人背着包袱,脸上满是慌色,有个小孩抱着母亲的腿,哭着要找爹 —— 那孩子的鞋,和之前在官道上看到的碎布鞋一样。
龙战握着新枪,枪尖的冰光在阳光下闪了闪。他想起建国坟前的木牌,想起废村里被绑的村民,想起黑田刚失控时杀的自己人 —— 八岐会的献祭,从来都是用百姓的命填。
“走了。” 剑铭背起黑田刚,引灵令贴在对方后心,压制着灵蛊的躁动。汪雨幕握紧法剑,小臂的旧伤虽还疼,却比之前有力了。
老铁匠站在门口,看着三人的背影,突然喊了声:“枪修好了,别忘了守心。”
龙战回头,挥了挥枪,枪风带着金纹,在雪地上扫出道浅痕。他没说话,却记在了心里 —— 枪在人在,人在,就要护着该护的人。
巷口的风裹着远处的炮声,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墙角的草堆上,黑田刚的眼皮动了动,嘴里喃喃着 “南京…… 孩子……”,没人知道,他昏迷时,竟记起了八岐院真藏小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