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顿或帕特里克手持这把密钥金笔进入时,一定是严格按照一条极其特定的路径行走,每一步都要精准地踩中或避开特定的触点组合!
“密钥本身散发的能量场会与房间的矩阵产生谐振,在安全路径上形成一种临时的‘能量桥’或者‘压力抵消场’!
“当他按照预设的步伐踩踏时,触点感受到的压力变化会通过复杂的机械传导,维持整个陷阱结构处于一种‘安全待机’的平衡状态!相当于用他的步伐和密钥的能量在‘解压’这个陷阱!
“但是!”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一旦闯入者没有这把密钥,或者——像你现在这样——虽然拿着密钥,但没有按照那条唯一的、特定的路径行走,而是直接踏入房间!
“你的体重,哪怕只是脚掌边缘无意识地触碰了某个未被抵消的触点,或者没有踩中某个必须踩中的关键点……”
薇丝珀拉深吸一口气:“……整个房间的平衡就会被瞬间打破!那些精密的杠杆会立刻触发,齿轮会高速咬合,直接向湮灭矩阵的核心注入一个无法逆转的启动信号!
“整个房间内壁的符文会在零点几秒内被完全点亮!空间会被瞬间彻底锁死!然后……引发最恐怖的能量坍缩!这是莫顿为自己最核心的秘密打造的、一个同归于尽的最终保险柜!”
艾拉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她感觉自己像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脚下就是吞噬一切的深渊。
门内那片幽暗的空间,此刻在她眼中充满了致命的杀机,光滑的地板仿佛布满了看不见的刀锋。
“那……那现在怎么办?!书呆子!”艾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我总不能站在门口一辈子吧?门还开着呢!守卫随时可能发现!”
她紧张地瞥了一眼身后通道的方向,总控室的警报虽然还在响,但混乱不可能持续太久。
“我……我正在努力破解……”
……
圣光教会总部深处,时间仿佛被厚重的石壁凝固。
档案室位于“光耀之塔”地下第三层,远离地面圣歌的缥缈与朝圣者脚步的喧嚣。空气带着一种冰冷的、纸张与羊皮卷腐朽的气息,混合着古老木头书架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圣光熏香余烬。
巨大的拱顶石室被一排排乌木书架塞满,书架之间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光线吝啬,几盏镶嵌在书架侧壁凹槽内的圣光水晶灯散发着恒定却微弱的乳白色光芒,勉强驱散书脊投下的浓重阴影。
死寂。只有伊莎贝拉指尖偶尔拂过粗糙羊皮纸的沙沙声,以及她自己平稳悠长的呼吸。
她坐在一张沉重的橡木长桌前,桌面上摊开着一本巨大、厚重的硬皮卷宗。
封皮是深沉的墨绿色,边缘镶嵌着黯淡的黄铜包角,正中央压印着一个略显模糊的圣徽。
“八年前……艾斯特维尔港……瓦尔德斯案……”
指尖捻开脆弱的羊皮纸页,一行行褪色的墨迹在昏光下流淌。
她浅褐色的眼眸专注地扫过那些冰冷、格式化的记录:港口议会签发的搜查令编号、裁判所特派员的名字、扣押货物清单、现场勘验笔录……
伊莎贝拉的心沉静如水,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她的目光停留在“货物扣押现场记录”部分,一行行仔细阅读着参与人员的签名和描述。拉蒙总管的不在场记录(标注为“突发疾病”)、几名港口议会低级官员的见证……当她的目光掠过“首次接触货物封条状态描述”那一栏时,指尖微微一顿。
‘……货箱外部封条为瓦尔德斯家族专用火漆印,印纹清晰完整,未见明显破损痕迹……经初步检查,封条与入库记录(附件三)所载样式一致……’
描述本身没有问题。
但伊莎贝拉的视线却下意识地跳向了卷宗附件区,迅速翻找着那份标注为“附件三:瓦尔德斯商栈入库记录(相关批次)”的文件。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预感。
就在她即将翻到附件三的页码时——
“啧,我说哪里飘来一股子陈年老灰和圣光熏香混着焦虑的味道,原来是有人在这儿‘啃木头’呢。”
一个带着慵懒鼻音的女声打破了档案室死水般的寂静,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封闭的空间里激起清晰的回响。
伊莎贝拉的动作顿住,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并未抬头,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玛格丽特。你这只夜猫子,怎么没在你那堆‘会咬人的魔法书’里打盹?”
她的目光落在“查获违禁品”的记录栏上:
物品编号:001
描述: 刻有诺克斯玛尔密会亵渎符咒的焦黑骨片(疑似人骨),共九枚。符咒结构完整,能量波动明显,带有强烈的精神污染特性。浸泡于污秽油脂(成分:劣质鲸油、腐血、黑曜石粉末)中。
状态: 现场勘验后,由地区审判官费奇阁下主持,以圣光烈焰当场净化销毁。净化过程记录于附录影像水晶(编号:ESV-wA-437-S-001)。
物品编号:002
描述: 人皮鞣制封面典籍一册,内页记录诺克斯玛尔密会祷文及献祭仪式图。
状态: 当场净化销毁。
……
伊莎贝拉的指尖在“当场净化销毁”这几个字上停顿。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裁判所处理亵渎之物的标准流程她很清楚:对于具有强烈污染性或证据确凿的邪物,为了防止扩散污染,允许现场净化。
但前提是必须有详尽的影像记录、能量波动图谱以及至少两名高阶神职人员的见证签名。卷宗附录确实标注了影像水晶编号,流程上似乎没问题。
但一种直觉,让她觉得这份“干净利落”透着某种不协调。
瓦尔德斯案是重案,牵扯港口议会,证据本应更加审慎地封存、移交总部裁判所进行深度解析和备案,而非全部就地销毁。
尤其是在她见到净尘者盒子里的伪造符文后,这种不协调感更甚。
她正欲翻到附录部分查阅那份影像水晶的记录摘要,一阵刻意放轻却仍显得突兀的脚步声打破了档案室的死寂。
“伊莎?”一个压低的、带着点埋怨和关切的女声从两排书架间的狭窄通道传来,“圣光在上,你居然还在这儿!这鬼地方待久了,连呼吸都带着霉味!”
伊莎贝拉抬起头,来人正是她的好友兼档案室的实际管理人之一,玛格丽特。
她抱着一摞新归档的卷宗,小心翼翼地挤过书架,身上那件深灰色的管理员袍子沾了些灰尘,金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在地下室待久了的苍白。
“玛姬,”伊莎贝拉轻声回应,合上了面前厚重的瓦尔德斯案卷宗,但手指依旧压在书脊上,“只是查点旧资料。你怎么下来了?”
“给你送‘补给’!”玛格丽特没好气地把怀里那摞卷宗“咚”地一声放在旁边空着的桌子上,震起一小片尘埃。
她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袍袖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藤编提篮,里面放着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白瓷杯和一个油纸包。
“刚煮好的高地黑咖啡,提神醒脑,还有老巴特烤的姜饼,加了双份蜂蜜和坚果。我就知道你一钻进这些故纸堆里就忘了时间,连晚餐都省了!”
她一边麻利地拿出杯子和油纸包,浓郁的咖啡香和甜腻的姜饼气息瞬间冲淡了档案室的腐朽味道,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真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对这些陈年旧案感兴趣……”
玛格丽特把一杯热咖啡推到伊莎贝拉面前,自己抱着另一杯暖手,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是这里‘安静’,虽然阴森了点。今天上面为了那瓶‘神酒’都快吵翻天了!
“教皇陛下的态度倒是很明确,认为这是圣光彰显其恩泽普照万物的明证,对‘常青之树’和魏岚先生表达了极大的善意和期许。
“但保守派那几个老头子,尤其是克雷芒枢机,脸都气绿了!他们觉得这简直是亵渎!
“圣光之主的神恩怎能烙印在一瓶……呃,酒上?”玛格丽特撇撇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啧啧,一瓶酒……谁能想到呢?”
伊莎贝拉接过温热的咖啡杯,指尖感受着那份温暖,嘴角浮现一丝无奈的笑意:“圣光无所不在,其恩泽亦不拘于形式。克雷芒枢机只是……比较固执。”
她小啜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精神微微一振。
“或许吧,谁搞得懂主教团的那些老古董怎么想的!”玛格丽特嗤笑一声,掰下一块姜饼塞进嘴里,“不过,说到枢机主教团……伊莎,有个事儿我得提醒你。”
她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些,金色的卷发几乎要碰到伊莎贝拉的脸颊,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混合着同情和一丝看好戏的促狭。
“嗯?”伊莎贝拉放下咖啡杯,那双清澈的眼眸带着询问看向好友。
玛格丽特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可不常见。
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你今年的年终奖,怕是……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