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烦躁地抓了抓银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看着那俩老狐狸逍遥法外?我的精神损失费啊!”
她哀嚎一声,又把怨念的目光投向角落里摊开的作业本。
就在这时,吧台上,卡珊德拉挂在腰间的一枚小巧海螺,忽然亮起了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并发出轻微的嗡鸣。
卡珊德拉海蓝色的眼眸瞬间一凝,脸上的戏谑淡去,被严肃取代。她拿起通讯水晶,指尖注入一丝淡蓝的水系魔力。
“卡珊德拉。”通讯水晶中传出伊莎贝拉那特有的、平静中带着悲悯的清冷声音,即使在魔法通讯的微失真下也清晰可辨。
“伊莎贝拉?”卡珊德拉有些意外,随即了然,“是为了费奇那份颠倒黑白的公函?枢机团那边压力很大?”
“公函只是一方面。”伊莎贝拉的声音依旧平稳,“我查到了一些关于瓦尔德斯案的新线索,可能与费奇、莫顿有关,或许对你们正在进行的调查有帮助。”
“哦?”卡珊德拉身体微微前倾,指尖在吧台上轻轻一点,“愿闻其详。”
“卷宗中缺失了两份关键附件。”伊莎贝拉的声音透过水晶传来,“附件三:瓦尔德斯商栈入库记录图样(相关批次),以及编号为ESV-wA-437-S-001的影像水晶记录摘要。按照标准流程,它们本应随主卷宗一同归档。”
“抽走了入库记录和影像水晶摘要...”卡珊德拉立刻抓住了关键,“这意味着有人想掩盖瓦尔德斯商栈当时接收那批‘违禁品’的真实情况?或者...是想抹掉那批‘违禁品’本身的某些特征?”
“可能性很大。”伊莎贝拉肯定道,“我追查了那份缺失影像水晶的下落。档案室交接记录显示,当年那份编号ESV-wA-437-S-001的影像水晶,并未按流程移交总部裁判所档案库封存。
“而是由费奇审判官当时的心腹执事——亚伯·霍恩——以‘案件后续侦查需要’为由,私下签收带走了。”
“亚伯·霍恩?”卡珊德拉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伊莎贝拉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他三年前死于一场‘意外’的海难。圣光教会的官方记录是‘海浪吞噬了小型补给船,无人生还’。”
“海难?”艾莉诺忍不住插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怀疑,“这是被灭口了吗?”
通讯水晶那头的伊莎贝拉似乎听到了艾莉诺的吐槽:“啊,原来你正好在常青之树吗?倒是省下了不少功夫。巧合与否,难以定论。
“但值得注意的是,亚伯·霍恩的遗孀,梅琳达·霍恩,目前仍居住在艾斯特维尔港的老城区。”
卡珊德拉立刻明白了伊莎贝拉的用意:“你认为,这位遗孀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保留了丈夫的某些遗物?”
“至少值得一试。”伊莎贝拉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亚伯·霍恩作为执事,常年负责为费奇处理一些‘外勤’事务,包括押运‘特殊物品’或传递秘密指令,他的妻子应该多少知道些信息。”
“地址?”卡珊德拉言简意赅。
伊莎贝拉报出了一个位于港口老城区边缘、靠近旧船厂棚户区的地址。
“梅琳达夫人深居简出,生活拮据。圣光教会发放的抚恤金似乎不足以支撑她原本的生活水平。这或许是个切入点。”
“明白了。多谢,伊莎贝拉。”卡珊德拉真诚地道谢,海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这份情报来得太及时了!
“愿圣光指引诸位找到真相。”伊莎贝拉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和,“另外,关于费奇的公函,枢机团内部意见并未统一,教皇陛下更倾向于‘谨慎观察’。你们还有时间,但动作要快。”
就在通讯海螺的光芒即将黯淡下去的瞬间,卡珊德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带着点促狭的玩味笑容,对着海螺补充了一句,声音刻意拖长了调子:“啊,对了~亲爱的伊莎贝拉,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通讯海螺那头似乎顿了一下,传来伊莎贝拉略带疑惑的:“嗯?”
卡珊德拉的笑意更深了,指尖轻轻敲击着吧台,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关于你那份‘慷慨解囊’的年终奖,也就是即将划拨给我作为‘精神抚慰金’的那笔钱……放心!我向你保证,每一枚金币都会用在‘刀刃’上!”
通讯海螺那头陷入了短暂的、令人尴尬的沉默。
几秒钟后,才传来伊莎贝拉那清冷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叹息声,甚至能想象到她此刻可能正在揉着额角:“……卡珊德拉。圣光在上,请专注于眼前的正事。至于赔偿金的用途……我相信你会做出符合海洋教会圣女身份的、‘恰当’的安排。通讯结束。”
“嘟——” 通讯海螺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卡珊德拉放下海螺,脸上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笑容尚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经迅速恢复了猎人般的锐利和冷静:“伙计们,看来我们的‘精准切入点’来了。”
“老城区,旧船厂棚户区!出发!”艾拉第一个跳起来,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兴奋的火焰。
“艾拉!”艾莉诺无奈地叫住她,“换衣服!你这身沾着锈迹和草屑的便装,是想直接告诉梅琳达夫人我们是去抄家的吗?”
薇丝珀拉也连忙道:“还有…伪装!我们得像个…嗯…像教会救济人员或者…慈善基金会的调查员?”
“薇丝珀拉说得对。”卡珊德拉点头,她再次拿起那枚小巧的海螺,注入一丝魔力,对着它低声吩咐了几句。
片刻后,她放下海螺,解释道:“稍等片刻。我让我的执事从神殿库房取几套合适的行头过来。
“海洋教会下属的‘海潮慈善基金会’经常需要走访贫民区,这类伪装衣物是常备的。”
果然,没过多久,酒馆门口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艾拉跑去开门,只见一名身着靛蓝与银白相间、海洋教会低阶执事袍的年轻人恭敬地站在门外,手里捧着几套折叠整齐的衣物。
卡珊德拉接过衣物,挥手让执事退下。她将衣物摊开在吧台上:
一套剪裁利落、料子厚实耐脏的深蓝色女士套装,样式简洁但透着职业感,搭配一件素净的白衬衫。还有一顶同色系的宽檐软帽,能很好地遮挡部分面容。
一身质地柔软的浅灰色棉布连衣裙,外罩一件米色针织开衫,显得温和无害。
一件稍显宽大、洗得发白的米色工装外套,一顶可以压低帽檐的帆布鸭舌帽。
“艾莉诺,你扮作‘海潮慈善基金会’的区域主管,气质最像。薇丝珀拉,你当她的助手,负责记录和表示同情,本色出演就行。”
卡珊德拉分配着角色,然后拿起鸭舌帽扣在艾拉头上,促狭一笑:“至于小野猫你嘛…就当个好奇的学徒好了,多看,少说,尤其别开口就要钱。”
“喂!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什么便宜都占啊!”艾拉抗议地拉低了帽檐,只露出小半张脸和冰蓝色的眼睛。
三人迅速进入后面的小房间更换衣物。
出来时,艾莉诺已然一副精明干练的慈善组织负责人模样,薇丝珀拉抱着笔记本,怯生生中带着一丝认真,艾拉则被宽大的外套和低帽檐遮去了大半锋芒,努力扮演一个“安静”的学徒。
“至于我,”卡珊德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靛蓝短袍,“还是保持点距离,我的脸在港口某些圈子里太‘醒目’了。我在外围接应,顺便‘照顾’一下可能存在的尾巴。”她看向魏岚,“魏老板,你呢?”
魏岚空洞的眼眶缓缓扫过整装待发的艾莉诺三人,又“听”了听楼上隐约传来的格伦姆教授兴奋的嘟囔和莱瑟莉无奈的劝阻声。
“我?”他木质的身躯极其轻微地向后一靠,重新瘫回吧台后的高脚凳里,发出舒适的嘎吱声,仿佛要把自己焊在凳子上。
“当然是留在酒馆了。只不过是去找个吓破胆的寡妇问问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费奇总不能派他的圣光骑士团和净尘者埋伏在贫民窟的臭水沟里,等着抓几个‘慈善基金会’的小姑娘吧?
“真要有不长眼的杂鱼跳出来……”他慢悠悠地抬起一根藤蔓,那藤蔓极其灵活地卷起吧台上艾拉“不小心”掉下的、只写了两行“港口”的作业本,精准地“啪”一声拍在艾拉面前。
“……艾莉诺足够把他们收拾干净。实在搞不定,”他指了指艾拉胸口那点几乎看不见的绿光,“‘小小岚’还在,天塌下来我也能知道。到时候再考虑要不要挪动我去救场。”
艾拉看着拍到自己面前的作业本,冰蓝色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刚想抗议,魏岚那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哦,对了。”他像是刚想起来,藤蔓的尖端点了点艾拉面前的作业本,“别以为能趁机开溜不写作业。今天这些单词抄不完十遍,就算你把莫顿和费奇捆成粽子扔我面前,今晚也没饭吃。”
艾拉对着作业本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但终究没敢反驳,只是气鼓鼓地把本子塞进宽大外套的口袋。
艾莉诺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常青之树”的大门,带着薇丝珀拉和闷头跟着的艾拉,融入了港口午后喧闹而混杂的人流,朝着老城区旧船厂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