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古矿,凶名赫赫。
赤色的大地绵延无尽,仿佛被鲜血浸染了千万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气息。远眺古矿深处,雾霭缭绕,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阴影,那是自古长存的诡异与不祥。寻常修士莫说深入,便是靠近外围区域,都会神魂战栗,被那无形的场域所压制。
然而,今日却有一道身影,打破了此地的死寂。
姜辰来了。
他并未驾驭神虹,亦未撕裂虚空,只是如同凡人散步般,不紧不慢地行走在赤色的大地上。一身素净的青袍,在荒凉死寂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
他步伐从容,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矿区轮廓,仿佛眼前并非生命禁区,而只是一处寻常的风景。
“嗡!”
就在他靠近一片有明显开采痕迹的区域时,虚空一阵波动,数道强大的身影显化而出,拦住了去路。这些人身着统一的甲胄,气息彪悍,修为最低也在道宫秘境巅峰,为首者更是一位四极秘境的强者,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们是太初古矿外围的巡守使,隶属于几个掌控矿区的大势力,职责便是驱逐乃至格杀任何试图靠近或私自采源的不速之客。
“止步!此乃太初禁地,擅闯者死!”为首的巡守使冷喝道,声若金石,带着杀伐之气。他手中的战矛吞吐寒芒,指向姜辰。
然而,姜辰仿佛没有听到,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依旧保持着那令人心悸的匀速,向前走去。
“找死!”那名巡守使眼中寒光一闪,感觉受到了蔑视。他身为四极秘境修士,在这外围区域也算是一方高手,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他不再多言,手中战矛猛地刺出,化作一道冰冷的闪电,直取姜辰眉心,要将其元神一并洞穿。
这一击狠辣而迅疾,足以轻易毙掉同阶修士。
跟在后面的几名巡守使脸上甚至已经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准备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青袍修士血溅当场。
然而,下一刻,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为无边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面对那足以穿金裂石、蕴含道则的战矛,姜辰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食指。
轻轻点出。
没有神光爆发,没有道则轰鸣,甚至连一丝法力波动都感受不到。
就只是那么朴实无华的一指,精准地点在了战矛最锋锐的矛尖之上。
“叮——”
一声极其轻微,宛如玉磬轻鸣的脆响。
然后,在巡守使首领惊恐欲绝的目光中,他那柄以百炼精金掺杂少许神铁铸成、温养多年的战矛,从矛尖开始,寸寸碎裂!
不是折断,不是崩飞,而是如同风化的沙雕,化作了最细微的金属粉末,簌簌飘落。
碎裂的速度沿着矛杆急速蔓延,几乎是千分之一个刹那,整柄战矛,连同他握着矛杆的手臂,乃至他半边身体的甲胄,都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
“噗!”
巡守使首领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赤色大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剩下的半边身子剧烈颤抖,看向姜辰的目光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战栗。
发生了什么?
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根本没有动用任何神通法力,仅仅是一指!一根手指!
剩下的几名巡守使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兵器几乎握不住,双腿如同筛糠般抖动,连连后退,看向姜辰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尊自太古走来的魔神。
姜辰收回手指,看都没看那重伤的巡守使首领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其余几人。
仅仅是一个眼神。
“扑通!”“扑通!”
剩下的几名巡守使再也承受不住那无形的、浩瀚如星海般的压力,双膝一软,全部跪伏了下来,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无需言语,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阻拦与敌意都显得如此可笑。
姜辰没有再理会这些蝼蚁,迈步从他们中间走过,继续向着那片废弃的矿脉深处行去。
他的步伐依旧稳定,神情依旧淡然。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赤色的大地,死寂的古矿外围,唯有他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跪伏者的心间,如同擂动的神鼓,震碎了他们所有的骄傲与胆气。
姜辰步入那片废弃的矿脉区域。这里沟壑纵横,到处都是先人开采留下的深坑与隧道遗迹,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太初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源气与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寻常修士在此地,神力运转都会滞涩,神识探出如同陷入泥沼,且时刻要提防可能出现的“不祥”,诸如诡异生物、古代怨念或是莫名的场域绞杀。
然而,姜辰只是信步而行。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幽深的矿洞和裸露的岩层,视线仿佛能穿透大地,直达地脉深处,看到那些被掩埋、被封存的珍贵源石。其中不乏异种源,甚至偶尔有神源颗粒的气息在沉浮。
他并未像寻常源师那般,需要借助源术秘法勘定龙脉、辨析源气,更不需要小心翼翼地点出源纹,化解可能存在的禁制与杀机。
他只是走着,时而停下,随意地对着某处岩壁或地面伸出手。
那修长的手指,看似毫无力道,轻轻插入坚逾精铁的赤色岩层之中,却如同插入豆腐一般轻松写意。岩石在他指尖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开辟出一条仅容手臂通过的细小通道,精准地抵达深处埋藏源石的位置。
然后,他便能从中取出一块光华内蕴的异种源,或是一团被封在透明石皮中的、流淌着霞光的神源颗粒。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复杂玄奥的源术仪式,只有一种近乎于“道”的简洁与高效。仿佛这天地间的规则,在他面前变得温顺而透明,他所需要做的,仅仅是“伸手”和“取出”。
一块块在外界足以引起小规模争夺的珍贵源石,就这样被他如同在自家后院采摘瓜果一般,轻易地纳入囊中。
更令人惊异的是,整个过程中,这片原本躁动不安、充斥着各种潜在危险的矿脉区域,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那些深藏在地底、平日里偶尔会泄露出一丝暴戾气息的古老生物,此刻仿佛彻底陷入了沉睡,连一丝气息都不敢外泄。
那些弥漫在空气中、足以侵蚀修士神魂的诡异怨念与不祥气息,在靠近姜辰周身三丈时,便如同冰雪遇阳般悄然消融,不敢靠近分毫。
甚至连地脉中原本汹涌澎湃、时而会爆发出杀伐光线的天然场域,此刻也温顺得像一头被驯服的绵羊,能量流转变得异常平和。
整片矿脉,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被迫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仿佛连这片生命禁区本身的“意志”,都在那平淡无奇的身影面前,选择了沉默与退避。
姜辰的步伐不快,但效率极高。他所过之处,那些潜藏在岩层深处、最难被寻常源师发现和获取的高品质源石,纷纷被取出。留下的,只有一个个深邃、光滑、仿佛天然形成的小洞。
当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矿脉更深处时,那些依旧跪伏在外围、不敢抬头的巡守使们,才隐约感觉到,那股令他们灵魂冻结的恐怖压力渐渐远去。
他们颤抖着抬起头,望向姜辰离去的方向,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敬畏与茫然。
其中一人声音发颤地低语:“他……他到底取走了多少源?为何……为何这片‘魔土’今日如此安静?”
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只有赤色的大地,和那变得愈发“干净”与“贫瘠”的废弃矿脉,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姜辰的所为,已然超出了他们对“力量”和“源术”的认知范畴。那是一种更为本质、更为绝对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