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回到营地房间,窗外天色已近黄昏。他小心地将封印着玄**魄的寒玉瓶贴身藏好,那冰凉的触感隔着衣物传来,时刻提醒着他方才潭边的惊险。体内五行灵珠缓缓旋转,方才催动时耗力不小,但灵珠本身似乎对收取同属水行的顶级灵材感到一丝欢欣,反馈回缕缕精纯能量,助他恢复。
他并未立刻调息,而是凝神静气,仔细回顾收取玄**魄的整个过程,尤其是最后那缕“蚀念化身”的突然袭击。此物狡诈阴险,懂得潜伏隐忍,伺机而动,其行事风格,竟暗合兵法中的“藏于九地之下”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让他心中警兆更甚。“深渊”之患,远非蛮力可除,需以谋略对之。
正沉吟间,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盈而带着一丝急切。是赵阡陌。
“林凡,”赵阡陌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忧色,“你没事吧?我刚才好像感觉到东边山谷方向,有一瞬间很……很不舒服的感觉,阴冷冷的,让人心悸。”她如今与林凡气息相连,又得林凡传授了一些粗浅的导引之法,灵觉比常人敏锐许多。
林凡心中微暖,拉她坐下,简略将收取玄**魄以及遭遇“蚀念化身”的事情说了一遍,略去了其中过于凶险的细节,只道是有惊无险。
赵阡陌听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又是那种鬼东西!它们竟然还能寄生在灵物上?太可怕了!以后你一个人行动,一定要更加小心!”
“放心,我省得。”林凡拍拍她的手背,感受着她掌心的温热,心中那份因深渊诡踪而生的寒意驱散了不少。“此事也提醒我们,地脉修复刻不容缓,且需更加周全。对了,营地这边情况如何?周衍那边可有动静?”
提到周衍,赵阡陌神色一正,低声道:“正想跟你说这个。周衍下午又来了,这次阵仗不小,带了不少‘礼物’,说是答谢调查组对地方工作的支持,指名要见陈璟。两人在会客室谈了很久,刚刚周衍才离开,走的时候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但眼神里又藏着点什么。”
林凡眼神微眯:“看来玄戊前辈放出的消息起作用了。周衍坐不住了,他这是想去陈璟那里探口风,甚至想争取合作,分一杯羹。结果碰了钉子?”
“看样子是。”赵阡陌点头,“陈璟那种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他掺和进来。不过,周衍临走前,特意绕到我们考古队的工作区,‘偶然’遇到了我,还‘关切’地问起你的伤势,说清风观有秘传的‘安魂汤’,对神魂受损有奇效,若有需要,他可派人送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林凡冷笑,“他是想确认我的状态,也是想借此由头,继续保持与营地的联系,方便他后续动作。此人如同附骨之疽,不把他彻底打发,迟早是个麻烦。”
“那我们怎么办?他现在肯定更加怀疑营地有秘密,不会轻易罢休的。”
林凡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逐渐被暮色笼罩的营地,脑海中飞速盘算着。他出身行伍,精通战阵,更兼晓奇门遁甲,深知对付周衍这等阴险狡诈、觊觎在侧的“盟友”,不能一味退让,需得主动设局,敲山震虎,让其知难而退,至少短期内不敢再轻易伸手。
“他既然对我这‘伤患’如此感兴趣,还送了‘安魂汤’的人情……”林凡嘴角勾起一抹属于战场宿将的冷冽弧度,“那我便‘投桃报李’,好好‘感谢’他一番。”
是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营地大部分区域都已熄灯,只有巡逻队的手电光柱偶尔划过。林凡的房间内,他并未入睡,而是在地上以朱砂混合自身精血,勾勒出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复杂阵图。此图非“蕴灵净蚀阵”那般温和,也非“乱五行迷踪阵”那般诡谲,而是带着一股沙场煞气与奇门幻惑之力——正是奇门遁甲中的“惊门惑心阵”。
惊门,属金,主惊恐、怪异、官非。此阵并非杀阵,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干扰与警示阵法,能引动受术者心神不宁,幻象丛生,尤其放大其内心的恐惧与疑虑。
林凡要以周衍为目标,布下此阵。但他身在营地,周衍远在清风观,如何隔空施为?这就需要借助媒介,以及他对气机牵引的精准把握。
他取出一张普通的黄纸,以指代笔,蘸取朱砂,迅速在上面画下一道蕴含周衍气息特征的“引符”。这气息,源自周衍白日里“偶遇”赵阡陌时,林凡暗中以灵觉捕捉到的一缕残留。对于精通奇门追踪之术的他而言,此等小事易如反掌。
随后,他将这道“引符”置于“惊门惑心阵”的阵眼之上。又取出那枚得自陨星峡的星辰铁精粹,置于符箓之上。金行灵材,正合惊门属性,可增幅阵法威力。
准备就绪,林凡盘膝坐于阵前,手捏“惊”字诀,口中默诵玄奥咒言。体内内息滚滚而动,并非五行灵珠之力,而是他自身修炼的、带着战场杀伐之气的本源内力,混合着奇门遁甲的神秘能量,缓缓注入阵图之中。
嗡!
阵图上的朱砂线条骤然亮起血红光芒,那星辰铁精粹也微微震颤,散发出锐利的金芒。置于其上的“引符”无风自燃,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烟,却并未消散,而是如同受到无形指引,穿透屋顶,朝着清风观的方向袅袅而去。
与此同时,清风观内,周衍正在静室中打坐。白日里在陈璟那里碰了软钉子,让他心中颇为郁结。他掐指推算,只觉天机混沌,与赵王陵相关的线索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难以看清。尤其是关于那个林凡,其命格更是扑朔迷离,仿佛不在五行之中。
“此子……究竟是何来历?还有那调查组,到底在谋划什么?”周衍眉头紧锁,心中疑虑重重。
就在这时,他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极其凶戾的东西盯上了一般!静室内的烛火无风自动,猛地摇曳了几下,光线明暗不定。
周衍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四射,警惕地扫视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错觉?”他刚生出这个念头,眼前景象陡然一变!
静室古朴的墙壁仿佛融化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尸山血海的古战场景象!残破的旌旗在血色风中猎猎作响,无数身披古代铠甲的士兵正在惨烈厮杀,金铁交鸣之声、垂死哀嚎之声震耳欲聋!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冲天煞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
“幻象?!”周衍到底是修行多年的风水师,心神坚定,立刻意识到不对,急忙默念清心咒,固守灵台。
然而,那幻象并未立刻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他甚至能看到一个身披玄甲、看不清面容的将领,手持长戟,在万军丛中纵横捭阖,所向披靡,那冲天的煞气与威势,让他这见惯了风浪的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那玄甲将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猛地回过头,两道冰冷如实质的目光穿透幻象,直刺周衍心神!
“噗!”周衍如遭重击,胸口一闷,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清心咒瞬间被打断。
幻象骤然消失,静室恢复原样,烛火也稳定下来。但周衍的脸色却变得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心脏仍在剧烈跳动。方才那一眼,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那绝非普通幻象,而是蕴含着极其恐怖的杀戮意志!
“是……是谁?林凡?还是调查组的手段?”周衍心中骇然,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自问修为不俗,等闲幻术绝难撼动他心神,可刚才那幻象,真实得可怕,尤其是最后那一眼,简直如同真正的沙场宿将跨越时空的凝视!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在静室内焦躁地踱步。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他施展如此厉害的幻术,其实力深不可测,而且明显是警告!是针对他白天的试探?还是察觉了他对营地的觊觎?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他之前的行动已经引起了对方的强烈不满和警惕。继续纠缠下去,恐怕真的会引火烧身!
就在他心绪不宁之际,耳边似乎又隐隐传来金铁交击之声和战鼓轰鸣,虽然微弱,却如同魔音灌耳,搅得他心烦意乱,根本无法凝神思考。
这一夜,对周衍而言,注定无眠。
营地内,林凡缓缓散去了手诀,地上的“惊门惑心阵”光芒渐熄,那星辰铁精粹也恢复了平静。他脸色微微发白,隔空施展此等奇术,对他消耗也是不小。
但他眼中却是一片清明。此举一为震慑,让周衍知晓厉害,不敢再轻易窥探;二为惑心,放大其疑虑与恐惧,让他短期内难有作为。
“将军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虽今非昔比,但些许煞气,震慑一二宵小,足矣。”林凡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属于古时将领的威严与自信。他并非嗜杀之人,但该亮剑时,也绝不含糊。
他收好布阵之物,盘膝调息。灵觉蔓延开去,能隐约感觉到,清风观方向那股属于周衍的、原本蠢蠢欲动的气息,此刻变得紊乱而晦涩,如同受惊的野兽,缩回了巢穴,短时间内应不敢再露头角。
解决了周衍这个潜在的麻烦,林凡心中稍定。接下来,可以更专注于应对调查组和修复地脉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今夜以古法奇门隔空震慑周衍时,那瞬间爆发出的、混合着沙场煞气与奇门能量的独特波动,虽然极其短暂且隐晦,却如同一颗投入精密仪器中的石子,在调查组那庞大的监测网络中,激起了一丝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指挥帐篷内,值夜的李慕盯着屏幕上某个一闪而逝、参数极其古怪的能量峰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喃喃自语:“又是这种无法归类的瞬时信号……方向……好像是清风观?这地方,怎么也开始不正常了?”
他将其记录在案,标记为“待分析异常事件-7号”。
夜色更深,营地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涌依旧。林凡的古法今用,暂时喝退了周衍,却也在这潭深水中,投下了一颗新的石子。未来的波澜,似乎更加难以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