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熹微的晨光穿过民宿庭院的芭蕉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南风准时出现在楼下,一身深纯白的休闲装束显得干净利落,渔夫帽檐下露出几缕微卷的发丝。她斜挎着相机,肩上的帆布包看起来装得满满当当,却收拾得十分妥帖。
阿青早已等候在车旁,见到她立刻挺直了背脊,黝黑的脸上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南风姐,早上好!”
“早。”南风回以微笑,目光落在他手中那个用芭蕉叶细心包裹的小包裹上,“这是?”
阿青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芭蕉叶的脉络:“这是我奶奶一早起来做的粑粑。我们这边的传统手艺,用糯米和红糖做的。”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腼腆的真诚,“我想着南风姐可能要赶早,不一定来得及吃早饭,空腹坐车容易晕。”
南风微微一怔,接过那个还带着温热的包裹。芭蕉叶清新的香气混着糯米的甜香隐隐透出。“这太麻烦奶奶了……”她语气里满是过意不去。
“不麻烦的!”阿青连忙摆手,牙齿在古铜色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洁白,“奶奶听说我要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非要亲手准备不可。她说,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看我们最美的风景。”
他打开副驾的车门,继续解释道:“我们这儿有句老话,‘待客如待归人’。您慢慢吃,我们在车上正好可以听听晨间的鸟鸣,看看寨子里升起的炊烟——这也是行程的一部分呢。”
南风捧着这份质朴的礼物,心底泛起一阵暖意。她小心地揭开芭蕉叶一角,露出里面软糯的糕点:“那……我就不客气了。请一定替我谢谢奶奶。”
“您喜欢就是最好的感谢了。”阿青笑着关上车门,阳光在他发梢跳跃,“我们慢慢走,您慢慢尝。”
南风小口品尝着手中温热的糯米粑粑,清甜的米香与红糖特有的焦香在唇齿间化开。她望向窗外流转的晨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问道:“所以,我们今天的行程,第一站就是你的家,回贤古寨?”
阿青双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目光注视着前方蜿蜒的山路,嘴角却扬起一个温暖而自豪的弧度。
“对,南风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笃定的真诚,“我没有带您去那些名声在外的景点,而是想请您先从我的家——回贤古寨开始,认识这片土地。”
他稍稍放缓了车速,仿佛要让话语也像窗外的风景一样,缓缓流入南风的心间。
“在我看来,一个地方的魂,不在最热闹的广场上,而在最安静的家里。我想让您先看看我们祖辈生活的地方,听听石板路上的脚步声,闻闻家家户户灶台上升起的烟火气。理解了这里的清晨与黄昏,您往后看到的金塔银塔、山川湖泊,才会不只是风景,而是有了生命的根基。”
他看了南风一眼,眼神清澈而恳切:“让客人先走进我的家,是我们这里最郑重的待客之道。我想让这片土地,用它最真实、最朴素的样子来迎接您。”
南风静静地听着阿青的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她转过头,看着年轻人专注开车的侧影,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正认真地望着前方的山路。这个看似普通的当地向导,竟有着如此深沉的情怀和对故土通透的理解,让她不由得对他生出了一份新的敬意。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平稳行驶,南风将视线转向窗外。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像一缕缕轻纱缠绕在半山腰,梯田如碧绿的阶梯层层叠叠伸向云端,偶尔有几幢古老的吊脚楼从林间探出头来,宛如时光遗落的珍宝。她几乎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每一帧掠过的风景,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子对她而言都是全新的遇见。她甚至舍不得眨眼,生怕错过了某个藏在转角处的惊喜——或许是溪边汲水的老人,或许是竹林间突然惊起的白鹭,又或许是石阶上那丛不知名的野花。
阿青默默观察着南风。她专注的侧脸映在车窗上,渔夫帽檐下那双眼睛明亮而深邃,既像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又像一个在寻找什么的旅人。她时而举起相机快速捕捉窗外的景致,时而又放下相机,只是静静地凝望,仿佛要通过目光将这一切都镌刻在心里。阿青不禁心生好奇:这位从大城市来的南风姐,为何会对这片寻常的山野如此着迷?她的认真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虔诚,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神秘的光晕里。
“南风姐,前面就要进入古寨的范围了。”阿青轻声提醒,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家人的骄傲,“您看,那片最高的榕树下面,就是我们的寨门。”
南风循声望去,只见一棵千年古榕如华盖般撑开浓荫,虬结的气根垂落如帘,仿佛在守护着一个沉睡的梦。
南风透过车窗,望见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翠谷,急忙举起相机快速按下快门,将这幅浑然天成的山水画卷收进取景框中。
车子缓缓停稳在阿青家宽敞的院落里,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透着岁月的温润。阿青利落地熄了火,转身对南风说:“南风姐,寨子里我们步行最相宜。您尽管拍感兴趣的风景,我随时给您解说,有任何问题随时问就好。”
话音刚落,正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身着传统服饰的老奶奶闻声而出,扶着门框站定。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对襟上衣,衣襟和袖口处用七彩丝线绣满了繁复的花鸟纹样,那刺绣在晨光中泛着细腻的光泽。下身着一条藏青色的百褶长裙,裙摆处缀着一圈精致的银铃,随着她缓步向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盘着的发髻,用一块靛青色的头帕包裹着,头帕边缘垂下的银饰在她布满皱纹的额前轻轻晃动。这一身盛装,俨然是寨子里最隆重的待客之礼。
阿青赶忙上前搀扶,笑着对南风介绍:“这是我奶奶。知道您今天要来,她特意换上了年轻时亲手绣的这身衣裳。”
奶奶眯着慈祥的眼睛打量南风,嘴角漾开温暖的笑意,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说:“姑娘,路上辛苦了。来,进屋喝碗茶。”她伸出手,那布满老茧却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南风的手腕,一股踏实的力量顺着接触处传来,像是这片土地最直接的问候。
南风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奶奶站在晨光中的身影,带着一种来自岁月深处的庄重与美丽,让她挪不开眼。那身精心刺绣的服饰,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的同时,一阵懊悔也悄然浮现——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该为这位可敬的老人精心准备一份见面礼呢?
怀着这份复杂的心情,南风跟着奶奶踏进了屋内。只一步,便仿佛跨入了另一个宁静而古老的世界。
光线骤然柔和下来,从木雕窗棂间滤进,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光带中悠然起舞。屋子中央是一个敞亮的堂屋,地面是光洁的桐油木板,踩上去发出温润的轻响。正对着大门的上方,设着一处小小的神龛,供奉着一些南风看不太懂,却能感受到庄重气息的图腾与祖先牌位,前面还摆放着新鲜的野花和水果。
堂屋的一角,是一个用青石垒砌的火塘,塘内的灰烬冷清,但周围磨得发亮的一圈矮凳和悬挂在梁上、被烟火熏得微黑的铜壶,都昭示着这里是家庭生活的温暖核心。墙壁由竹篾编织而成,上面挂着编织精巧的蓑衣、斗笠,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竹制器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合的香气——是陈年木料的醇厚、干草药的清苦,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的烟火气。
奶奶引着南风走向火塘边的矮凳,温和地说:“姑娘,来,这里坐。” 她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慈祥、安稳,瞬间抚平了南风心中那丝因空手而来的局促。
南风凝望着被柔光笼罩的奶奶,又环顾这间充满时光印记的堂屋,眼中满是虔诚的赞叹。她微微侧首,轻声询问阿青,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
“阿青,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是否方便让我用相机记录下奶奶和你们的家?这一切实在太美妙了——奶奶身上的每一道绣纹,这屋子里的每一处细节,都是我从未见过的美好。它们值得被郑重地记录,我甚至觉得,她们一定要出现在我的书里,让更多人体会到这种震撼。”
她的声音轻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真诚,仿佛这不是一个随意的拍照请求,而是一场郑重的仪式。
阿青闻言,脸上立刻绽开温暖朴实的笑容,他爽朗地摆摆手:
“南风姐,您太客气了。您随意拍就好,怎么拍都行。我们寨子里的人,没那么多忌讳。”他边说边体贴地指了指神龛的方向,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份自然的敬畏,“就是那个方位,请您稍微避开一下就好。其他地方,您尽管拍。”
奶奶虽然不太听得懂全部的普通话,但从两人温和的语调与南风手中相机的举动里明白了意思。她非但没有丝毫拘谨,反而慈爱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安然与配合,仿佛在说:能被你这样珍视,是我们的荣幸。
阿青那毫无保留的真诚,与奶奶身上那如大地般宽厚温暖的热情,像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撞入了南风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一股酸楚而温暖的热意猛地涌上鼻尖,让她视线瞬间模糊了。
她慌忙微微仰头,快速眨动眼睛,试图将那层水汽逼退,却发现那份感动厚重得无法轻易化解。于是,她不再抗拒,任由那温热的泪光在眼眶里流转,化作一种极其清澈而虔诚的视角。
她透过取景框,凝视着奶奶。奶奶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那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笑容愈发深邃而平和,眼神里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慈爱,仿佛在说:“孩子,我懂。”南风的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按下了快门。“咔嚓”一声,将这张融合了风霜、刺绣与无尽慈祥的笑容,永恒地定格。
接着,她移动镜头,含泪记录下这屋里的一切——那被烟火熏得温润的青石火塘、悬挂着的黝黑铜壶、在光线中静默的竹篾墙壁、以及从窗棂投入照亮了空气中微尘的那束光……每一个角落,都仿佛在透过镜头与她对话,向她低语着关于传承、生活与坚守的故事。
她没有擦拭眼泪,而是任由它们模糊了视线,又再次清晰。因为她知道,此刻驱动她按下快门的,不仅仅是作为作家的记录本能,更是一个灵魂被另一个陌生却温暖的文化深深打动后,最真实、最虔诚的回响。
南风轻轻踏出老屋的门槛,仿佛从一个悠长的旧梦中苏醒,步入了一幅静谧的山水画卷。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了。整个寨子沉浸在一种亘古的安宁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牛哞,浑厚而悠远,不仅没有打破这份寂静,反而像一枚石子投入深潭,漾开圈圈涟漪,更衬得四野无声。空气清冽得醉人,带着山间晨露的湿润、泥土的芬芳和不知名野草的淡淡清气,每一次深呼吸,都像在为肺腑进行一次温柔的洗涤。
她不由自主地举起相机,像一个贪婪的采撷者,开始记录这座院落的每一个角落——镜头掠过墙角那丛在石缝间倔强生长的紫色野花,聚焦于屋檐下悬挂着一串串金黄玉米和火红辣椒,那是属于土地的鲜艳勋章;她俯身拍下青石板上被岁月磨出的温润光泽,以及院中那棵老梨树下斑驳的光影。
此刻的她,不仅是在用相机记录风景,更像是在用镜头,小心翼翼地收藏一段流淌的时光。
奶奶倚在门框边,望着南风这个身形瘦弱的姑娘在院子里来回穿梭,对着那些在她看来再寻常不过的物什——墙角的风炉、檐下的蓑衣、甚至是一摞陈年的瓦罐——都流露出那样新奇而专注的神情。她忍不住微微侧过头,带着几分孩童般的纯真,用方言轻声问身旁的孙子:“阿青,咱们家这些东西,真的这么好看喽?”
阿青被奶奶这可爱的发问逗笑了,他自然地伸出手,亲昵地揽过奶奶那已有些佝偻的肩膀。阳光恰好落在祖孙二人身上,他低下头,声音温和而笃定:
“奶奶,好看的从来不是这些东西,”他顿了顿,目光里满是敬爱,“是因为有您在。有您在,这个家才有了魂,寻常的物件才有了故事。”
奶奶听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绽开一个无比满足而慈祥的笑容,眼角的纹路深深刻进了时光里。阿青也回以温暖的笑颜。就在这心意相通的刹那,南风的镜头敏锐地转向他们,“咔嚓”一声,将这对祖孙之间无言的爱与传承,将这个比任何风景都更动人的瞬间,永恒地定格了下来。
看着相机屏幕上这满含温度的画面,南风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感动笑容,她转向阿青,语气真诚而郑重:
“阿青,等回去后,我把关于奶奶的所有照片都洗出来,精心装裱好,再邮寄给你们。”她的目光扫过这座老屋和眼前的奶奶,补充道,“这不仅仅是一份影像,更是一份值得珍藏的记忆。所以,记得一定要发地址给我。
阿青闻言,双手抱拳,对着南风郑重地行了一个古朴的揖礼,黝黑的脸上漾开明朗的笑意:“南风姐,这份情谊,我们记在心里了!”
他随即转身,用温软绵长的方言对奶奶柔声嘱咐:“阿奶,我们中午回来吃饭。就做最家常的竹筒饭,配上您腌的酸菜就好,千万别忙活太多。”说着,他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按了按奶奶的后腰,眼神里满是关切,“您腰不好,千万别累着。”
奶奶听罢,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一个慈爱而欣慰的笑容。她缓缓抬起布满老茧的手,在空中轻轻摆了摆,像是催促,又像是祝福。晨光透过院里的梨树,在她青色的头帕上跳跃。她就那样倚着门框,目光温柔地追随着两个年轻人的身影,直到他们转过村口那棵大榕树,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空气中,仿佛还萦绕着她那句未说出口的叮咛:“慢慢走,好好看……”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寨子刚从沉睡中苏醒。南风跟着阿青走在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上,迎面就遇见了几位扛着锄头准备下田的寨民。
“阿青,这么早就带客人逛寨子啊?”一位戴着竹斗笠的大叔爽朗地笑着,古铜色的脸上皱纹里都盛着笑意。他好奇地打量着南风,目光淳朴而友善。
阿青快步上前,用方言热络地回应:“是啊叔,这位是南风姐,从大城市来的作家!”他转头向南风介绍,“这是石岩叔,我们寨子里最好的稻把式。”
南风连忙微笑致意。石岩叔听见“作家”二字,眼睛一亮,立刻放下锄头,从腰间挂着的布袋里掏出两个还带着露水的果子,执意要塞给南风:“拿着拿着,我们寨子的果子甜得很!你好好写,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们回贤古寨!”
没走几步,一位背着竹篓的阿姨从岔路走来,篓里装满刚摘的野菜。她看到阿青便亲热地招呼,得知南风是客人后,竟现场用几片野苋菜的叶子快速编成一只小巧的蚱蜢,递到南风手中:“姑娘,拿着玩!我们寨子虽然旧,但样样都是宝。”
最让南风动容的,是一位坐在自家门槛上整理渔网的老人。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了南风好久,然后用布满老茧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红糖,颤巍巍地递过来:“吃,甜。”阿青轻声解释:“这是寨子里最年长的波淘爷爷,他年轻时打过仗,现在耳朵听不太清了。但他给你糖,就是把你当自家娃娃疼。”
每一段偶遇,每一个淳朴的笑容,每一份不加掩饰的善意,都让南风手中的相机忙碌不停。她拍下的不仅是面容,更是那一双双盛着光的眼睛,那些毫不设防的真诚。在这远离尘嚣的古寨里,人与人之间最本真的温情,正以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方式,缓缓流淌。
南风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梯田里劳作的身影,轻声叹道:阿青,生活在这样有温度的地方,你真的很幸福。她的声音里带着城市人特有的怅惘,眼神中流露出真诚的羡慕。
阿青转过头,目光掠过南风精致的面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南风姐,我们这儿确实穷,物质上什么都缺。但是...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寨子里的老人都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重要的是活得明白。
他顺手摘了片路边的香茅草,在指间轻轻捻动:我大学毕业后,同学们都留在了城里。可是每次放假回来,看到阿奶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编竹筐的身影,看到寨子里的老屋一间间空掉,我就...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所以我选择回来。做导游,不只是为了生计,更是想通过我的介绍,让更多人知道这个寨子值得被记住,被珍惜。
一阵山风吹过,掀起阿青额前的碎发。他的眼神望向远处空置的吊脚楼,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只是...寨子里的年轻人确实越来越少了。
南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温柔而坚定:阿青,会好的。你看,现在国家正在大力振兴乡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往这样的生活。你选择的这条路,也许正是寨子未来的希望所在。她的目光扫过层叠的梯田和袅袅炊烟,这么美的地方,这么温暖的人情,一定会被更多人看见和珍惜的。
“阿青,”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要敲进对方的心里,“我向你保证,我会把回贤古寨——你的家,原原本本地写进我的书里。”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眼前静谧的村落、层叠的梯田,以及远处袅袅的炊烟,继续说道:
“我不会用华丽的辞藻去堆砌,我要做的,是像一个诚实的记录者,用我的文字和照片,高度还原这里的一切——还原青石板上湿漉的晨露,还原火塘边奶奶脸上的沟壑与慈祥,还原石岩叔塞来的果子那份沉甸甸的温热,还有你此刻眼神里的坚守与落寞。”
她的目光回到阿青身上,如同立下一个郑重的誓言:
“我要让每一个翻开书的人,不仅能看见这里的山水之美,更能嗅到这里的烟火气,触摸到这里人心的温度,听懂这片土地沉默的呼吸与你的心声。这不是一个过客的猎奇,这是一个归来者,为你们的家园立传。”
阿青怔怔地听着,胸膛微微起伏。南风的话语不像是一句轻飘飘的安慰,而像一颗饱含生命力的种子,稳稳地落在他心中那片因同伴离去而略显荒芜的田野上。他古铜色的脸颊上,那份落寞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所取代,最终,化作一个混合着希望与感激的、无比郑重的点头。
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这个清晨,因一句承诺而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