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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回到房间时,暖黄的灯光下,南风依旧蜷坐在床头,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跃,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走到床边,俯身,在她微微抿起的唇上落下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带着刚从外面带回的微凉水汽和独属于他的气息。

“我去洗澡,”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温和,“你别写太晚。”

南风从文字世界里微微抽离,抬起头看他,眼睛在屏幕光的反射下亮晶晶的,她弯起嘴角:“你回来我就不写啦,等你。”

林夏眼底漾开笑意,这才转身进了浴室。很快,淅沥的水声响起,磨砂玻璃后透出朦胧的身影。

南风保存好文档,合上电脑,将它放到一边。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听着浴室的水声,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心里却是一片安宁的暖意。雨似乎停了,只有屋檐偶尔滴落积水的声音,哒,哒,敲在石板上,更显寂静。

没过多久,水声停歇。林夏带着一身清爽温热的水汽走了出来,头发半干,穿着柔软的灰色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放松又居家。他走到床边,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南风连同她身上盖着的薄毯一起,轻轻抱了起来,放在自己并拢的腿上,让她侧身靠在自己怀里,形成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姿势。

南风顺从地偎依过去,脸颊贴着他散发着清新皂香的胸膛,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他的手环过她的腰,将她圈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南风,”他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刚才郭安在微信上说,邀请我们去大理玩几天。”他顿了顿,解释道,“腾冲接下来一段时间,天气预报都是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你的体质偏弱偏寒,我怕你待久了不舒服。大理现在正好是晴空万里,温度适宜,阳光也好。你可以看到更明媚的风景,苍山洱海,风花雪月,和这边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南风在他怀里动了动,仰起脸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打趣的笑意:“怎么,林公子这次不怕郭宁‘骚扰’你啦?上次可是如临大敌呢。” 她指的是郭安那个性格热烈、对林夏一直有些朦胧好感的妹妹郭宁。

林夏闻言,低笑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一缕垂落的发丝,语气里满是习以为常的淡然:“郭宁那丫头,跟她表姐一起出国散心去了。她啊,向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么多年都这样,一阵风似的。” 言语间并无厌烦,只是一种对熟识之人性格的透彻了解,以及早已划清界限的坦然。

南风听了,没再多问,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灯光下她的眼眸像浸在温水里的黑琉璃,澄澈而信赖。“听你安排好了,”她声音软软的,“这片土地,无论到哪里,对我来说都是新奇的。大理……从前只在网上、在书里看过,真正踏上那片土地,还是第一次呢。” 她说着,嘴角的弧度加深,露出一种带着点梦幻和满足的神情,“没想到,这第一次……会是跟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去。” 她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我都做好一个人漂泊,当一辈子‘老处女’的心理准备了,哈哈。”

她这句带着自嘲又释然的玩笑,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林夏的心湖,却激起了层层深沉的涟漪。他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将她更密实地嵌在怀中。

这句玩笑,让他无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对他们而言都意义非凡的夜晚——她初次将自己全然交付于他时,那份生涩的颤抖、全然的信任,以及雪白床单上留下的、宛如烙印般的、小小的鲜红痕迹。

那抹色彩,不仅象征着她身体的贞洁,更仿佛是她锁闭已久的心门,终于为他轰然洞开的证据。是那么脆弱,又那么热烈,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烫得他当时心尖发疼,至今想起,仍有种沉甸甸的、混合着无比怜惜与巨大幸福感的悸动。

他低头,寻到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上去。这个吻不带有情欲的急切,而是充满了厚重的情感,像是一种无声的誓言与回应。吻罢,他的额头抵着她的,气息微乱,眼底情绪翻涌。

“不许胡说,”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什么一个人漂泊。以后的路,无论去哪里,看什么风景,都有我陪你。第一次去大理,第十次,第一百次……我都会在。”

南风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认真与深情的眼睛,只觉得心脏被一种饱胀的暖流充盈得满满当当,眼眶微微发热。她不再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将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深深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窗外万籁俱寂,偶尔传来一声遥远的犬吠。房间内,灯光温暖,相爱的人紧密相拥,无需更多言语。一场关于明日旅途的提议,不经意间,却又化成了对彼此承诺的再次确认,让这个雨后的夜晚,充满了对崭新明天与共同未来的温柔期盼。

第二天清晨,和顺古镇在薄雾与微雨中苏醒,空气湿漉漉的,带着告别般的清润。南风和林夏在民宿用过简单的早餐——热气腾腾的米线和老板娘特意煮的姜茶,驱散了早起的微寒。与热情的老板夫妇道别,感谢这几日的照料后,他们便拖着轻便的行李,坐进了林夏那辆沉稳越野车里。

车子缓缓驶出青石板路,穿过熟悉的巷口,将静谧的古镇渐渐留在身后。南风透过车窗回望,那些黑瓦白墙在晨雾中渐行渐远,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对前方旅程的期待。

驶上大路后,林夏调整了一下姿势,对副驾上的南风说:“路上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我们走高速,虽然有些盘山路段,但风景很不错,你可以好好看看。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

南风转过头看他,晨光透过车窗,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轮廓光。“如果开车累了,我们可以换换,我驾照可不是摆设。”她体贴地说。

林夏闻言,嘴角微扬,快速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是毋庸置疑的可靠:“不用。这边的盘山高速弯道多,路况复杂,你开的话精神得高度紧绷,太累了。你就负责欣赏风景,或者……”他语气放缓,带着调侃,“负责貌美如花,以及,偶尔投喂一下司机。”

南风被他逗笑,不再坚持。她放松身体,调整好座椅角度,目光投向窗外。车子很快汇入高速,滇西的群山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远处山峦叠嶂,云雾缭绕在半山腰,近处的植被在雨后显得格外苍翠欲滴。阳光努力穿透云层,洒下道道柔和的光束,照亮山谷间蜿蜒的河流和零星点缀的村落,果然如他所说,风景壮丽。

“林夏,我们去大理,是住在郭安的民宿里么?”南风想起安排,随口问道。

“当然,”林夏点点头,目视前方,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不住他那儿,那小子能念叨我一整年。而且他家的民宿位置和氛围确实不错,你肯定会喜欢。”他顿了顿,补充道,“看得出,郭安那家伙还挺欣赏你的。”

南风挑了挑眉,侧过身,故意用略带得意的语气调侃:“怎么样,林公子,你的女朋友……还算拿得出手吧?没给你丢面儿?”

林夏趁着一个平直路段,快速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温柔、骄傲与欣赏,仿佛在说“何止拿得出手”。他没直接回答,只是低低笑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天的南风,确实格外明艳动人。她穿了一套质感不错的黑色休闲西装,剪裁宽松却不失型格,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两截纤细白皙的小臂。西装敞开着,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米白色丝质吊带,衬得她脖颈的线条越发优美修长,锁骨清晰可见。

黑色将她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容映衬出一种冷调的美,但挺拔的身姿和挽在脑后的利落发髻,又为她增添了十足的干练与飒爽。为了提气色,她涂了饱和度颇高的深红色口红,配上两只线条简洁、略带夸张的金属几何耳环,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摇曳,闪烁着低调的光泽。

脚上一双黑色的小高跟短靴,更是将整个都市丽人般的精致与气场稳稳托住。这与在和顺时穿着亚麻长裙、素面朝天沉浸于古镇烟雨中的她,截然不同,却同样魅力四射。

林夏的余光总能捕捉到她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南风,你好像有很多面。在和顺是沉静温婉的,现在又是这样利落明艳的。每次见你不同的样子,都让我觉得惊艳,也让我意外。” 他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赞叹和些许探究的好奇,“你真的很特别。”

南风听着他的夸赞,心里甜丝丝的,脸上却故意做出思索状。她转过头,迎着车窗外流动的光影,嘴角噙着一抹俏皮又略带深意的笑,忽然抛出一个问题:“那……等到‘七年之痒’的时候,林老师会不会觉得,已经把我所有的‘面’都看透了,再也没有新鲜感了呀?”

这个问题半是玩笑,半是藏在心底深处、因太在意而生出的、一丝微不可察的试探。她问得轻松,目光却盈盈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车子正好驶入一个短暂的隧道,昏暗的光线里,林夏的侧脸轮廓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立刻回答,直到车子冲出隧道,重新沐浴在明亮的山间阳光下,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笃定,穿过车厢内流淌的音乐声,清晰地落在南风耳中:

“南风,真正的‘新鲜感’,不是和不同的人去做同样的事。” 他目视前方,山路蜿蜒,他的话语却像沿着一条坚定的轨迹前行,“而是和同一个人,去体验无数种不同的生活,发现彼此身上层出不穷的、未知的侧面。”

他顿了顿,趁着转弯的间隙,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如同窗外澄澈的天空:

“你就是一本值得反复阅读、常读常新的书。我才刚刚翻开扉页,读到一些令我心动神摇的篇章,后面还有无数精彩的段落、深邃的意境等着我去探索。怎么会担心没有新鲜感?”

“我期待的,恰恰是在未来的每一个‘七年’里,都能和你一起,为这本书添上更丰富、更动人的注脚。无论是古镇烟雨,还是都市霓虹,或是其他任何我们还未曾抵达的远方。你本身,就是我永不厌倦的风景。”

他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坚实,更直接地击中了南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点小小的试探和不安,瞬间被这番话带来的暖流冲刷得无影无踪。

南风没有再说话,只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山川河流。深红色的唇角,却高高地扬起,怎么也压不下去。阳光洒在她带笑的侧脸上,耳畔的金属耳环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耀眼的光芒,一如她此刻璀璨的心情。旅程还长,风景正好,而身边人的话语,已然让这段通往大理的路,充满了确定的温暖与无尽的期许。

二人抵达大理时,恰是中午十一点。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这座高原古城照耀得通透亮堂,与腾冲的湿润朦胧截然不同,空气里弥漫着干燥温暖的气息,以及远处隐约飘来的、带着自由味道的风。

林夏牵着南风的手,走进郭安那家位于古城僻静处却设计感十足的民宿。推开厚重的原木门,一阵清凉伴着淡淡的香薰气味扑面而来。大厅挑高开阔,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色彩明艳的软装配饰和郁郁葱葱的室内植物。

郭安正背对着门,和一个男子坐在靠窗的休闲区沙发上,相谈甚欢。那男子闻声转过头来。

他的确非常醒目。看起来与林夏、郭安年纪相仿,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质。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立体分明,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亚麻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锁骨,袖子同样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下身是剪裁合体的卡其色休闲裤,配着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手腕上戴着一块设计简约却质感上乘的腕表,此外再无多余饰物。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透着一种经过良好打理的、毫不费力的时尚感,像是经常出现在旅行或设计杂志上的那种人物,既有型格,又不失随性。

郭安正说到兴头上,瞥见门口光影变化,下意识抬眼望去。当那个高挑窈窕、一身黑色西装搭配深红唇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在南风身上多停留了好几秒。

(郭安心理活动: 嚯!这是南风?跟上次在和顺见到时简直判若两人!上次是雨巷里走出来的水墨美人,安静得能融化在背景里。今天这身……够飒!这腰身,这腿,这气场,黑色西装衬得那皮肤白得晃眼,红唇又添了说不出的味道。林夏这小子,真是捡到宝了,哪儿找来这么个又静又动、宜古宜今的仙女?)

他脸上瞬间堆起灿烂的笑容,正准备高声招呼,却注意到身旁文迪的目光也移向了门口,并且,在看清南风面容的刹那,文迪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清晰可辨的惊喜,那光芒亮得几乎有些夺目。然而,下一秒,当文迪的视线触及林夏与南风十指紧扣的手时,那惊喜的光芒如同被薄云遮蔽的星辰,迅速黯淡下去,化作一丝极快敛去、却没能完全逃过郭安眼睛的落寞。

郭安心头微动,面上却不显,已经站起身,大步迎了上去。

“哟呵!可算到了!” 郭安张开手臂,给了林夏一个结结实实的、兄弟式的拥抱,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松开后,他转向南风,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他特有的、三分欣赏七分痞气的笑意,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夸张:“我说今天早上怎么喜鹊叫呢,原来是有贵客驾到!南风小姐姐,你这身行头……是打算来大理走秀还是怎么着?也太抢镜了吧!完了完了,我这儿今天别的客人都要黯淡无光了。”

南风被他逗笑,落落大方地回应:“郭安你又夸张,明明是你们民宿太漂亮,我怕穿得太随意配不上这里。”

“哪里哪里,你人来就是蓬荜生辉!” 郭安嘿嘿笑着,侧身引他们走向沙发区,用他那惯有的、带着点江湖气的随意口吻介绍道:“来来,认识一下。林夏,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南风,这是我嫂子,漂亮吧?羡慕死你!” 他先对文迪说,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

然后转向林夏和南风:“林夏,南风,这是文迪。旅行到大理,跟我特别投缘,在我这儿住了一个月了,算是半个自己人。”

文迪已经站起身,他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显得风度翩翩。他先向林夏伸出手:“林夏,久仰,常听郭安提起你。” 握手时,力道沉稳,目光坦然。

轮到南风时,文迪伸出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看着南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情绪翻涌又压下,最终汇聚成一种复杂的、带着深深追忆与些许怅然的光。他唇角依旧噙着笑,声音却比刚才低沉了些许,清晰地吐出一句:

“南风,好久不见。”

这句话不像寻常寒暄,更像是一声穿过时光长廊、终于抵达的回响。

郭安眉毛一挑,略显惊讶地看向两人。

文迪的目光依旧凝在南风脸上,那眼神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有物是人非的感慨,或许还有一丝未能完全掩藏的、旧日的涟漪。然而,南风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却依旧清澈见底,如同洱海未被风吹皱的水面。她礼貌地颔首,唇角扬起的是社交场合标准的、略带距离感的微笑,语气平和自然:

“是啊,好久不见了,老同学。”

她的反应平静得仿佛只是偶遇一个普通的旧识,那声“老同学”划下的界限,清晰而分明。

郭安立刻捕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他眼珠一转,恍然大悟般一拍手:“好家伙!原来你们二位……认识?”

文迪的目光终于从南风脸上稍稍移开,看向郭安,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只是那视线总忍不住飘回南风身上:“嗯,高中同学。” 他简短地回答,仿佛不愿多谈,但那句“高中同学”和始终未曾离开的目光,却似乎又诉说着比这简单三个字更多的东西。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因为这场意外的重逢,而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张力。阳光依旧明媚,香薰依旧淡雅,但原本轻松的氛围,已经悄然改变了些许纹路。林夏握着南风的手,始终未曾松开,他面色平静地看着文迪,又看了看南风,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具体的情绪,只有一片沉稳的静默。

郭安在一旁咧着嘴,眼神在南风、文迪和林夏之间来回转了两圈,拖长了语调感叹道:“嘿——缘分这东西,是真他娘的妙嘿!山不转水转,老同学在大理碰上了,还是在兄弟我的地盘上!啧啧。”

文迪已经收回了望向南风的视线,闻言,嘴角扯出一抹有些复杂的笑意。他重新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过,再次看向南风时,眼神里多了几分诚恳,也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试探与坚持:“是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南风,当年你一声不响退出班级群,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我们这些老同学……都找不到你了。失联了这么多年……”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望进南风的眼睛,“加个联系方式吧?不知道老同学……会不会介意?” 最后这句问得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在问的不仅仅是联系方式,更是通往她失联这些年岁月的一道许可。

南风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种平静得近乎疏离的微笑,仿佛他话语里潜藏的波澜并未在她心湖激起太多涟漪。她甚至没有看身旁的林夏,便从自己随身的精致手包里拿出了手机,语调寻常得就像在便利店结账:“好啊,扫我微信吧。” 她调出二维码,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或忸怩。

林夏站在她身侧,手臂环着她的腰,姿态是宣示主权般的亲密。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性微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他早已将文迪看向南风时那种无法完全掩饰的、混合着惊喜、怀念与失落的复杂情愫尽收眼底。那不仅仅是一个老同学该有的眼神。

他相信南风,相信他们之间已然筑起的深厚情感与默契,但面对一个明显对南风抱有特殊过去(或许现在也未完全放下)的英俊男人,身为男人,身为南风现在的恋人,心头那点本能的不爽与警惕,还是如同细微的芒刺,悄然滋生。他没有说什么,也没必要说什么,只是握着南风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存在感与温度。

郭安以一副纯粹看戏的心态站在一旁,看看面色平静的南风,又看看眼神深邃的文迪,最后将戏谑的目光投向林夏,甚至还故意冲他眨了眨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兄弟,瞧见没?你家南风这么出挑,有人惦记那是太合情合理了,考验你的时候到喽!

南风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微妙张力,她主动结束了这场“重逢叙旧”。她转向郭安,语气自然地带上了点熟稔的催促:“郭安,不先给我和林夏安排下房间吗?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需要休息一下。”

“哎哟!瞧我,光顾着看……咳,光顾着说话了!”郭安一拍脑门,立刻收起看戏的表情,换上热情主人的姿态,赶紧招呼前台,“快,给林夏和我嫂子安排最好的那间观景房!”他转头对林夏挤眉弄眼,“林夏,你跟嫂子先上去歇会儿,洗个澡放松下。一会儿下来,咱们好好吃顿午饭,必须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林夏揽着南风,对郭安点点头:“是该让你好好出出血。” 说完,他转向文迪,礼节性地颔首致意,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沉稳的气场。“我们先上去了。” 语气客气而疏离。

随即,他便牵着南风的手,转身走向楼梯。南风顺从地跟着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文迪站在原地,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一直追随着南风挺拔又略显纤瘦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梯拐角。那眼神里,有未能掩藏的留恋,也有挥之不去的淡淡惘然。

郭安凑过来,哥俩好地搭上文迪的肩膀,把他带回沙发区,压低了声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喂,文迪,你小子……不会真对我兄弟媳妇儿有什么想法吧?哥们儿我可把丑话说前头啊。”

两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文迪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面前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似乎在斟酌措辞。放下茶杯,他看向郭安,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坦然,甚至没有试图去掩饰那份深埋多年的情感。

“南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是我高中时就喜欢的人。喜欢了三年,默默关注了三年。”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自嘲,也有纯粹的怀念,“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也没怎么变过。”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楼梯方向,仿佛还能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要不是她当年突然单方面切断了跟过去所有的联系,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 他收回目光,看向郭安,眼神里有种宿命般的遗憾,“她是谁的女朋友,还真说不定呢。”

郭安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在听到这番话后,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收起搭在文迪肩上的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是难得的正经:“文迪,咱们也算投缘,有些话我得说明白。南风现在,是名花有主了。而且这‘主’,是我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撬墙角这种事,不地道,更不能干。” 他盯着文迪的眼睛,一字一顿,“更何况,是我好兄弟的女人。虽然吧,我也承认南风这姑娘确实招人喜欢,我也欣赏她,但兄弟妻,不可欺。这是底线。”

文迪看着郭安严肃的脸,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些无奈,也有些释然。“放心,” 他语气轻松了些,带着一种往事已矣的淡然,“南风她……根本不知道我喜欢她。高中三年,全是暗恋,连封情书都没敢递。那时候年纪小,没勇气。后来……好不容易鼓起点勇气,想趁着同学会什么的表白,结果,人找不到了。” 他耸耸肩,“所以,郭安,别担心。我只是……很意外,也很高兴能再见到她。仅此而已。”

话虽如此,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深沉光芒,却让郭安心里明白,有些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立刻放下的。尤其是当那个承载了所有青春幻想的人,如此鲜活地再次出现在面前时。

楼上,最好的观景房内,窗户正对着苍山的一角,阳光满室。林夏关上门,将行李放在一边,转身看向正在打量房间的南风。他走过去,从背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沉默了片刻。

“那个文迪,” 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不只是你的‘老同学’那么简单。” 他没有质问,只是陈述一个观察到的现象,将信任的空间完全留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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