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一边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好像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又连忙竖起了另外一只手的大拇指,“陶大夫可是个大好人啊,对待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从来都不摆架子,看病收费也合理,遇到家里穷的,他还会免费给人看病抓药。我们这一片的人,说起陶大夫,就没有不夸他的,他的医馆每天都排满了人,都是来找他看病的。”
张老汉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从陶大夫治好谁的疑难杂症,说到他如何乐于助人,絮絮叨叨的,叶知渝虽然有些着急想要知道地址,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完,时不时还点点头,表示赞同。
终于,张老汉说完了所有夸赞的话,才想起叶知渝是来问地址的,连忙说道:“你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走到第三个十字路口,然后往左拐,再走个几十步,就能看到一家挂着‘济世医馆’招牌的店铺,那就是陶大夫开的医馆了,很好找的。”
叶知渝连忙向张老汉道谢:“谢谢您,老人家,麻烦您了。” 说完,便和梁彦祖一起,按照张老汉指的方向,朝着济世医馆走去。
两人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果然在张老汉说的位置,看到了那家济世医馆。医馆的门面不算特别大,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
门口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面写着 “济世医馆” 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匾额下方是两扇朱红色的木门,门上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图案,门环是黄铜打造的,擦得锃亮。门两旁摆放着两盆茂盛的绿萝,藤蔓垂落下来,为医馆增添了几分生机。
医馆的窗户是木质的,糊着白色的窗纸,透过窗纸,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门口还放着几张长条凳,上面坐着几个等待看病的病人,正低声交谈着。整个医馆给人一种古朴、温馨又专业的感觉。
叶知渝好奇地站在门外,踮着脚尖,向医馆内看去。
只见医馆的正厅摆放着几张桌椅,收拾得一尘不染。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身穿一件灰色的长衫,面容儒雅,留着淡淡的胡须,正闭着眼睛,轻轻摸着对面病人的手腕,神情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对面的病人是一个中年汉子,脸上满是焦虑之色,战战兢兢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满头冷汗直流,顺着脸颊往下滴,后背的衣衫都被浸湿了,却不敢动弹一下,生怕打扰到这位大夫。
而在医馆的后堂,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咆哮声,穿透力极强,瞬间打破了医馆的宁静:“你就是这么形容你妈妈的吗?说!妈妈是这样写的吗?妈妈在你心里就是这个样子的?妈妈不是应该温柔善良、美丽婉约的吗?
你看看你写的是什么鬼东西!‘我的妈妈像只凶恶的老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对我说话就像晴天霹雳,就连玉皇大帝也要退避三分’!
你听听,这是能形容妈妈的话吗?你简直和你那个死鬼爹一样蠢,你们两个都蠢得像头猪!不对,你们俩比猪还要蠢!猪都比你们聪明!”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怒气,连坐在正厅的病人都被这高亢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他忍不住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哀求道:“陶大夫,您…… 您还没摸出来我是什么病吗?您都摸了一个时辰了,我的手腕都快被您摸秃噜皮了,我不就是有些伤风感冒,咳嗽了几声吗?用不着摸这么长时间吧?”
那个被称为陶大夫的中年男人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慢声细语地说道:“施主莫急,你的病情很古怪,并非普通的伤风感冒,我还需要再仔细诊断一番,才能确定病因,万万不可草率。”
病人听了,脸上露出一副哭丧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继续耐着性子坐着,任由陶大夫摸着自己的手腕,只是后背的冷汗流得更厉害了,显然是被后堂女人的咆哮声和自己的病情双重折磨着。
就在这时,后堂的门帘一挑,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走了出来。这个女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简单的银簪,面容清秀,眉眼间却带着几分泼辣之气。
她显然还在气头上,眉头紧紧皱着,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一看就知道怒火值已经拉满。
她本来是想冲着陶大夫发脾气的,可看到正厅有病人在场,又发作不得,只能强行忍耐着,可那浑身散发出的怒气,就连旁边的病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
叶知渝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毕竟她离开舅舅家的时候年纪还小,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但当她看到眼前的陶大夫和这个女人时,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她还记得,在幼年的时候,曾经跟着母亲来京师见过一次自己的舅舅和舅妈,眼前的这两个人,和记忆中的舅舅舅妈渐渐重合。而且她还记得,自己的舅妈吴氏,还是母亲生前最好的闺蜜,两人感情极好。
想到这里,叶知渝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忍不住轻轻呼唤了一声:“舅舅?舅妈?”
陶伟行和吴氏听到这个声音,都愣了一下,纷纷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叶知渝。陶伟行皱了皱眉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仔细打量着叶知渝,似乎在回忆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
吴氏也上下打量着她,脸上满是茫然,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叶知渝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连忙走上前一步,哽咽着说道:“舅舅,舅妈,我是知渝啊,叶知渝,我是你姐姐的女儿啊!你们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我还来过你们家,舅妈你还带我去街上买过糖葫芦呢!”
听到 “叶知渝” 这个名字,又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姐姐和小时候的事情,陶伟行和吴氏的身体同时一震,脸上的疑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陶伟行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叶知渝面前,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又有些犹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知渝?你真的是知渝?你…… 你怎么会来京师?”
吴氏也反应了过来,泪水瞬间涌满了眼眶,她一把上前,紧紧地抱住叶知渝,失声痛哭起来:“知渝!我的好孩子!真的是你!我可想死你了!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我们到处找你都找不到,还以为…… 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叶知渝被吴氏紧紧抱着,感受着舅妈的温暖,积压在心中多年的委屈和思念瞬间爆发出来,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舅妈,我好想你和舅舅!”
吴氏则心疼地抱着叶知渝,不停地安慰着:“好孩子,苦了你了,以后就住在舅舅舅妈家,再也不用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舅舅舅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梁彦祖站在一旁,看到叶知渝终于找到了亲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陶伟行这才注意到梁彦祖,连忙说道:“这位公子是……。”
叶知渝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
“他叫梁彦祖,是我的嗯……朋友。从孟州到这里,一路上全托了他照顾。”
陶伟行急忙拱手:“梁彦祖梁先生吧?多谢你一路上照顾知渝,大恩不言谢,请到屋里坐,容我好好款待你。”
叶知渝也连忙说道:“梁大哥,快进来坐!”
几人一起走进医馆,陶伟行让病人现行离开,然后带着叶知渝和梁彦祖来到后堂,一场亲人团聚的温馨画面,在这小小的济世医馆里缓缓展开。
叶知渝跟着舅舅陶伟行和舅妈吴氏刚踏进医馆后院,目光就被葡萄架下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个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正孤零零地站在爬满青藤的葡萄架下,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头顶上还稳稳地顶着一个竹筐 —— 竹筐不大,边缘磨得有些光滑,一看就是经常被拿来用的,此刻正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轻轻晃动,像是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叶知渝忍不住放慢脚步,细细打量起这个小女孩。这孩子长得实在讨喜,皮肤是那种透着粉的白皙,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琢出来的,连脸颊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透着一股婴儿肥的可爱。
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眼睫毛浓密得像两把小扇子,只是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像是随时会滚落下来,鼻尖微微泛红,嘴角还抿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强忍着不落泪的模样,别提多惹人怜爱了。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襦裙,裙摆上绣着小小的荷花图案,虽然布料不算特别华贵,却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成两个小小的发髻,上面还别着两个红色的小绒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更添了几分娇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