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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龙滩的惊险与文韬学院的波澜暂告一段落,但西龙门石窟的阴影与玄真子的威胁却日益迫近。李昭然深知,常规手段难以应对接下来的危机,“战诗书页”的构想必须尽快实现。翌日清晨,李昭然便做出安排:

“淮安兄,我不便前往天师府,所以此行便由你前往天师府。道家于符箓之道钻研千年,底蕴深厚,必有可借鉴之处。务必请教‘才气封存’、‘能量稳定’相关的法门或见解。”

“大富兄,墨家工坊于机关巧器、材料制备方面独步天下。你带上《墨经》残卷和灵犀符纸的初步构想,去神都的墨家工坊走一趟,看能否找到更好的材料或更精妙的制作工艺。”

“我再去学院,一则继续查阅文圣典籍,二则需潜心揣摩几首适用于接下来险境的战诗,以备不时之需,亦是未来书页的‘弹药’。”

计划已定,三人立刻分头行动。

陈淮安怀揣着李昭然的手书和满腔的疑问,再次来到了气势恢宏的天师府。与文韬学院的文华之气不同,天师府门前广场上矗立的巨大青铜八卦镜,散发着威严与神秘的气息。

值守的道童查验了手书,听闻来意是“请教符箓之学”后,沉吟片刻道:“师叔正在绘制紧要符箓,不便打扰。不过,居士所询之事,或许清风师弟更能帮上忙,他于基础符箓之理钻研颇深,且今日正好得空。”

不久,一位年纪约莫十五六岁、身着浅青色道袍、眼神明亮中带着一丝腼腆的小道士快步走来。他对着陈淮安打了个稽首,声音还带着些许少年清亮:“贫道清风,见过居士。听闻居士欲请教符箓之学?”

陈淮安连忙还礼:“不敢当‘请教’二字。晚辈陈淮安,只是平日涉猎杂书略广,对符箓一道偶有听闻,却从未精研。近日与友人探究一难题,涉及能量封存,深感自身于此道学识浅薄,故特来天师府,欲寻一二基础原理借鉴,还望小道长不吝指点。”他态度放得很低,表明自己只是来学习基础知识,而非探讨高深法门。

清风小道童见陈淮安态度谦逊,腼腆之色稍减,笑道:“居士过谦了。符箓之学浩瀚,贫道也只是初窥门径。居士若不嫌弃,请随我来‘符理堂’,那里清静,也有许多基础典籍可供查阅,我们可边看边聊。”

清风将陈淮安引到一处偏殿“符理堂”,此处更像是学堂和图书馆的结合体,摆放着许多基础符箓模型、图谱和大量入门典籍,有不少年轻道士在此自习或讨论。

两人寻了一处安静角落坐下。陈淮安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通俗地解释道:“清风道长,我等设想,是想将一种特殊的能量——类似于文道才气,以及其蕴含的某种意境——封存于特制的纸张之中,需时激发使用。然尝试多次,要么无法封存,要么瞬间溃散,或威力十不存一。不知道家符箓之中,可有关于‘能量封存’、‘维持稳定’的基础原理可供借鉴?”

清风听得十分认真,小眉头微微蹙起,思考片刻后道:“居士所言之难题,确是我符箓基础中的核心——‘纳灵’与‘固形’。依贫道浅见,其关键大抵在于三方面…”

他走到一面绘制着基础符文结构的板壁前,边指边讲解:

“其一,符文结构。居士或仍沿用书写之习惯,然符箓之纹,首重‘循环’与‘闭合’。需构成一个完整的‘内循环’,如同打造一个坚固的‘容器’,方能锁住能量,防止外泄。您看这‘基础聚灵纹’,其笔势回环往复,首尾相连,自成一体,便是此理。”他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循环符文,虽然简单,却结构严谨。

“其二,能量注入。能量注入绝非蛮力灌输,需‘缓而匀,心意随’。绘制时,需心神沉浸,引导能量一丝丝、均匀地充满整个符文结构,仿佛呼吸般自然。若注入过快过猛,极易冲垮符文结构,导致溃散。”清风拿起一支普通符笔,蘸了点清水,在桌上缓慢而稳定地演示了一个注入过程,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

“其三,载体相性。白纸难以承重,朽木难以擎天。承载能量,需特制载体。我道家最低等的‘黄符纸’,也需以灵竹浆混合少量朱砂压制而成,方能承载微末灵力。越高阶的符箓,所需载体越苛刻,往往需灵木、宝玉、甚至妖兽皮骨为材,并经特殊药液淬炼。”他取来几张不同材质的空白符纸让陈淮安感受,从粗糙到细腻,能量亲和度截然不同。

清风的讲解虽然基础,却条理清晰,直指核心,正好解决了陈淮安最根本的困惑——他之前确实是在用写字的思维去画符,忽略了符文本身作为“能量容器”的结构特殊性!

就在这时,清虚道长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绘制完毕,听闻陈淮安在此,便过来一看。他静静听了片刻清风的基础讲解,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待清风讲完,清虚道长才开口笑道:“清风于基础符理,确是下了苦功,讲解得甚为透彻。”他看向陈淮安,“居士所探究之事,贫道亦觉有趣。将文道才气封存于物,此乃创新之举,成败难料,然其思路值得鼓励。”

他沉吟片刻,对清风道:“清风,你基础扎实,心思也细腻。这位陈居士他们所研之物,于道于文皆是有益探索。你便随陈居士去一趟,带上《基础符理详解》和《百种灵材简述》的拓本,从旁协助一二,主要是在符文结构、能量引导和材料辨识上提供些建议,也正好实践所学。切记,只提供道家原理参考,不可窥探他人秘术,遇事多思多问,及时回禀。”

清风闻言,眼中闪过兴奋与紧张,连忙躬身:“弟子遵命!定不负师叔所托!”

陈淮安又惊又喜,连忙起身道谢:“多谢道长!多谢清风道长!能得清风道长相助,实乃雪中送炭!”他没想到,天师府不仅慷慨解惑,竟还派了一位专业助手!虽然清风年纪小,但显然在基础符箓领域极为扎实,正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

清虚道长摆摆手:“同道相益,理应如此。清风,去准备一下吧。”

于是,陈淮安离开天师府时,身边多了一位背着个小书箱、装着几卷基础典籍和简单绘图工具的小道童清风。有了清风的加入,陈淮安对解决“战诗书页”的技术难题,顿时增添了数分信心。

就在陈淮安带着小道童清风离开天师府的同时,郑大富也揣着《墨经·巧器篇》残卷的拓本和陈淮安写下的材料清单,乘坐马车,直奔神都西市的“千机墨坊”。

这千机墨坊并非寻常店铺,而是墨家在神都最大的据点兼工坊,占地极广,高墙深院,门口矗立的并非石狮,而是两尊威风凛凛的青铜机关兽,眼中镶嵌着闪烁红光的宝石,栩栩如生,震慑宵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熔炼、木材切割和机油混合的特殊气味。

郑大富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守门的墨家弟子见他来了,并未阻拦,反而笑着打招呼:“郑老板,又来淘换宝贝了?这次是想要新的机关鸢还是防身利器?”

郑大富嘿嘿一笑,拍了拍鼓囊囊的钱袋:“这回不买成品,胖爷我要搞点大制作!找你们坊主谈笔大买卖!”说着,熟门熟路地穿过陈列着各种精巧机关造物的外堂,径直走向后院那传来叮叮当当敲打声和嗡嗡机括声的核心区域。

工坊内部更是别有洞天。巨大的空间被划分成数个区域:熔炼区炉火熊熊,工匠们赤膊上身,挥汗如雨地操控着复杂的设备,熔炼着各种奇特的金属合金;木工区刨花飞舞,散发着各种灵木的清香,匠人们正在精心雕刻、打磨构件;组装区最为精妙,无数细小的齿轮、轴承、簧片在匠人灵巧的手中组合成各种复杂的机关核心;还有淬火区、符文篆刻区等等,到处是一片热火朝天却又井然有序的景象。

郑大富找到坊主时,这位被称为“铁手鲁大师”的中年壮汉,不过并非真姓鲁,乃是尊称,正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熔炉前,指挥弟子调整火候,熔炼一炉泛着青光的奇异金属。他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布满烫伤疤痕和油污,一双大手却异常稳定灵活,正拿着卡尺测量一块刚刚冷却的金属锭。

“鲁大师!忙着呢?”郑大富笑嘻嘻地凑上去。

鲁大师头也没回,声音洪亮如同打铁:“是你这胖厮?无事不登三宝殿,看你这贼兮兮的样子,准没好事!说吧,又看上老子哪件宝贝了?先说好,上次那架‘破云弩’是看在老主顾面上匀给你的,镇店之宝概不出售!”

郑大富也不恼,嘿嘿笑道:“看您说的,胖爷我这次来,是给您送生意来了!大生意!”他掏出陈淮安写的材料清单,递了过去,“您瞧瞧,这些东西,您这儿能搞定不?”

鲁大师放下卡尺,粗大的手指接过清单,粗粗一扫,浓眉顿时拧成了疙瘩:“三百年份的‘听雷木’芯材?还得研磨成极细的浆?‘碧水犀’心头精血十滴?‘星辰铁’粉末五钱?还有这‘地脉灵胶’、‘无根水’…”他抬起头,瞪着郑大富,“胖厮!你这不是来买东西,你是来打劫的吧?!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珍稀玩意儿?有的老子听都没听过!你要这些东西干嘛?炼制神兵利器也没这么夸张!”

郑大富早就料到如此,连忙拿出《墨经·巧器篇》残卷拓本,翻到记载“灵犀符纸”的那一页:“大师您息怒!您看看这个!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古法!我们不是炼制兵器,是要制作一种特殊的‘灵纸’!能承载巨大能量的那种!这可是利国利民…呃,起码是利修行的大好事啊!”

鲁大师将信将疑地接过拓本,他虽以打造机关见长,但墨家于材料学一道亦是顶尖。他仔细阅读着那些古老的篆文和示意图,眼神逐渐从怀疑变为惊讶,再到凝重。

“灵犀符纸…以听雷木芯为基,取其传导共鸣之性;碧水犀心血为引,增其灵性亲和;星辰铁粉固其形,地脉灵胶融其质,无根水调和…妙啊!这思路…确是古墨家正统的‘灵材配伍’之术!早已失传大半了!”鲁大师越看越激动,手指都有些颤抖,“胖厮!你这拓本从哪来的?这可是宝贝!”

“家传的!家传的!”郑大富含糊道,赶紧追问,“那这单子上的东西…”

鲁大师沉吟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干了!这活儿有挑战,老子接了!正好试试老子新改进的‘千钧水力锤’和‘百目灵筛’能不能处理这些宝贝材料!”

他立刻雷厉风行地召集了几名亲传弟子:“阿锤!去库房看看,去年收的那批南海‘听雷木’还有没有剩料,挑最好的芯材部分,取一尺见方!”

“阿巧!你带人去黑市…呃,去‘百宝汇’问问,有没有‘碧水犀’心血的消息,不惜代价,搞十滴回来!”

“阿铁!你负责熔炼区,把那一钱‘星辰铁’边角料给我精磨成粉,要细如尘埃,不能有一丝杂质!用最好的金刚石磨盘!”

“其他人,准备‘地脉灵胶’和‘无根水’!要最高纯度的!”

整个工坊因为鲁大师的命令瞬间高速运转起来!郑大富看得目瞪口呆,同时也肉疼不已——听这架势,钱是绝对省不了了!

等待材料准备的过程中,鲁大师也没闲着,拉着郑大富讨论工艺细节。

“这听雷木芯,坚硬无比,寻常刀斧难伤,需以文火慢煨七日,再以‘千钧水力锤’反复捶打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方能软化分离纤维,之后还需用‘百目灵筛’在灵泉水中反复筛洗,取其最精纯的木浆…”

“碧水犀心血更是娇贵,离体后需以寒玉盒盛放,绘制‘锁灵符’封存,注入时需滴入无心,与木浆融合时需以特定频率震荡搅拌…”

“星辰铁粉…妈的这玩意儿太硬太沉,搅拌不均极易沉淀,得老子亲自用‘千旋灵搅棒’来操作…”

“地脉灵胶的熬煮火候、无根水的添加时机…每一步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鲁大师讲得唾沫横飞,郑大富听得头晕眼花,但心中却越发踏实——专业!太专业了!这钱花得值!

数个时辰后,各项珍稀材料陆续备齐,郑大富的钱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在鲁大师的亲自指挥和操刀下,工坊内最精巧的设备被启动。

巨大的千钧水力锤利用水轮驱动,带着规律的轰鸣声,精准地捶打着那块泛着电光的听雷木芯,每一次捶打都蕴含着巧劲,既不过度破坏纤维,又能有效将其分离。

百目灵筛则在一个注满灵泉水的玉池中高速旋转,将捶打后的木浆进行极其精细的筛选。

鲁大师手持一根刻满符文的千旋灵搅棒,站在一个特制的玉瓮前,神情专注无比。他按照特定顺序和节奏,依次加入筛选好的超细木浆、碧水犀心血、星辰铁粉、地脉灵胶,并以自身内力催动搅棒,使其以一种复杂而规律的轨迹高速旋转、震荡,让所有材料完美融合!

最后,加入无根水调节稠度。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鲁大师额头见汗,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当最后一步完成,玉瓮中的混合物呈现出一种淡金色、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灵光与强大能量亲和力的胶状物时,他长吁一口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成了!灵犀纸浆!而且是品质极高的那种!”鲁大师抹了把汗,指挥弟子将纸浆倒入特制的模具中,进行最后的平整和初步干燥。

又过了半晌,一张张薄如蝉翼、触手温润、呈现淡金色、表面有天然木质纹理和细微星点光芒流转的“灵犀符纸”被小心翼翼地取下,整整一百张!

“胖厮,拿好了!”鲁大师将一叠灵犀符纸递给郑大富,语气中带着自豪,“此纸的韧性、灵性亲和度、能量承载能力,绝对远超你那拓本上的记载!老子稍微优化了一下工艺!不过,价格嘛…嘿嘿…”

郑大富接过这来之不易的灵犀符纸,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奇妙力量,激动得胖手都有些发抖。虽然鲁大师报出的价格让他心肝直颤,但他还是咬牙付了款也几乎掏空了他随身携带的大部分银票。

“值!太值了!”郑大富捧着灵犀符纸,如获至宝,对着鲁大师连连道谢,“大师!以后还有这种好活儿,一定还找您!”

“滚蛋!少来薅老子羊毛!”鲁大师笑骂着将他轰出工坊,但眼中却满是遇到知音和挑战难题的畅快。

郑大富抱着鲁大师附赠的,能更好保存装满灵犀符灵纸的玉盒,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千机墨坊。材料问题,终于得到了完美的解决!而且是最顶级的解决方案!

李昭然独自返回文韬学院,心中思忖着西龙门石窟可能遇到的险境,盘算着该向苏文正请教哪些更具针对性、威力更强的战诗。他径直前往苏文正日常清修的中庸阁,却扑了个空。

阁前洒扫的一名年轻学子见他徘徊,笑着告知:“李待诏是寻苏师吧?可不巧,苏师一早便带着您那首《行路难》的真迹出门访友去了,说是要去‘以诗会友,不醉不归’,依着往日的性子,没个三两日怕是回不来呢。”

李昭然闻言,只得无奈一笑。这位苏大儒的率性洒脱,他算是见识了。

正思量着是去翰墨楼自行查阅战诗典籍,还是先回住处整理思绪,一个带着几分怯懦却又难掩激动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请…请问,您可是昨日作出《行路难》、引动紫金异象的李昭然李前辈?”

李昭然转头,只见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童生服、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清秀却眼神亮得惊人的少年,正紧张地攥着衣角,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那眼神中充满了纯粹的崇拜、激动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欣喜,仿佛追星的少年见到了偶像本人。

“正是李某。小友是…?”李昭然放缓语气,温和回应。

那少年仿佛被巨大的惊喜击中,猛地躬身一揖,声音都带着颤:“晚…晚辈杜甫,字子美,是南院的一名普通童生!昨日得见前辈诗成镇国,异象惊天,尤其是那‘长风破浪’之句,如醍醐灌顶,令晚辈心潮激荡,彻夜回味!今日竟能在此得遇前辈,实…实乃三生有幸!”他激动得脸颊泛红,话语却流畅了许多,显是内心情绪澎湃所致。

李昭然见这少年言辞恳切,情感真挚,心中也生出几分好感,虚扶一下笑道:“杜小友不必多礼。诗词之道,贵在抒发性情,李某昨日亦是情之所至,偶得之句,当不得如此盛赞。”

“当得!万万当得!”杜甫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无比认真的光芒,“前辈之诗,豪情之中见真意,困境之中显风骨,字字句句皆叩击心灵!尤其是那份于绝境中奋起的信念,晚辈…晚辈感同身受!”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前辈此来是寻苏师?可是要探讨诗词战诗之道?若前辈不弃,晚辈或可为您引路,学院各处书阁典藏,晚辈还算熟悉。”

李昭然正愁无人引导,见杜甫主动请缨,且态度诚恳,便欣然应允:“如此,便有劳杜小友了。”

杜甫闻言,喜出望外,立刻在前引路,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他一边走,一边如数家珍般介绍着途经的楼阁、学堂、碑林的历史与典故,言语间透着对学院深沉的热爱与了解。然而,他的话锋总会不由自主地转回到李昭然身上。

“前辈祖籍何处?不知是何种山水人文,能孕育出前辈这般惊世诗才?”

“前辈平日除诗词外,可还研习经义策论?或是偏爱山水逍遥?”

“昨日那首《行路难》已然绝妙,不知前辈此前…可还有其他诗作?无论长短,晚辈都渴望拜闻!”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眼神热切,仿佛要将李昭然的一切都吸纳殆尽。

李昭然对自身来历自是讳莫如深,只以“游学四方”等语含糊带过。但对于诗词,他见杜甫如此痴迷,倒也愿意分享。他随口吟诵了几首记忆中李白的传世名篇,如描绘思乡之情的《静夜思》、极写瀑布之雄奇的《望庐山瀑布》、展现舟行轻快的《早发白帝城》。

然而,杜甫的反应远远超出了李昭然的预料。每听一首,他都会陷入短暂的凝神静听,随即爆发出极大的情绪波动!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杜甫喃喃重复,忽地双眼放光,猛地一拍手掌,“妙啊!寥寥二十字,白描之极,而思乡之情溢于纸外,意境空灵悠远,浑然天成!此乃返璞归真之至高境界!”他激动地几乎要手舞足蹈,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听到此句,杜甫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仿佛亲眼见到了那壮阔景象,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奇思妙想!夸张至极却又贴切无比!此等磅礴气魄,非胸有沟壑万千者不能道出!前辈诗才,真如银河倾泻!”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听完《早发白帝城》,杜甫已然是满脸潮红,兴奋地难以自持,“快!太快了!通篇无一‘快’字,而迅疾之势、畅快之情扑面而来!此等笔力,神鬼莫测!前辈…您真乃天人也!”

李昭然被他一惊一乍、却又精准点出诗词精妙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和一个学子交流,而是在给一个极度狂热、鉴赏力极高的金牌粉丝现场开演唱会。一路行至翰墨楼,杜甫的惊叹声几乎没停过,看向李昭然的眼神里的“星星”也越来越密集,亮度惊人。

到了翰墨楼,杜甫更是热情地为他介绍各类典籍分布,甚至一些冷门藏书的轶事。李昭然本想查找关于西龙门石窟或前朝秘闻的记载,但在杜甫“前辈您觉得这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气象如何?”、“前辈,此本《河岳英灵集》收录可全?”等一连串关于诗词的提问和探讨中,他查阅正事的效率大打折扣。结果,关于石窟的线索没找到多少,反倒是被杜甫的炽热崇拜“烤”得有些发热,意外收获了一位恨不得拿小本本记录他每一句话的忠实迷弟。

就在李昭然快要被杜甫的“星星眼”和连珠炮似的诗词探讨淹没时,陈淮安领着小道童清风找到了他们。

“昭然兄!”陈淮安面带喜色,“天师府一行收获颇丰!清虚道长不仅悉心指点,还派了清风小道长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他侧身引荐身后那位略显腼腆却目光沉静的小道士,“这位是清风道长,于符箓基础之道造诣深厚。”

清风上前一步,执道家礼:“贫道清风,奉师叔之命前来,愿尽绵薄之力,李居士有礼。”

李昭然大喜,连忙还礼:“清风道长客气了,得蒙相助,感激不尽!”他顺势介绍身旁眼神发亮的杜甫:“这位是杜甫杜小友,学院学子,于诗词一道颇有灵性。”

杜甫激动地向陈淮安和清风行礼,看着清风身上的道袍和淡泊气质,眼中充满了好奇。

得知郑大富尚在墨家工坊为顶级材料奋斗,陈淮安却已按捺不住实验的冲动。他取出几张天师府带回的普通“黄符纸”和那枚记载基础符文的玉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无灵犀宝纸,但我们可借此物与这些基础符文先行演练,熟悉流程!”陈淮安眼中闪烁着求知与实践的光芒,“清风道长,劳烦您指导我等绘制‘固元’、‘镇灵’类基础符文。”

清风点头,从容不迫。他取过一张黄符纸铺平,以清水代墨,执笔示范:“二位居士请看,道家符文,首重‘结构严谨’、‘笔意流畅’、‘气韵贯通’。譬如这‘小乾坤镇元符’起笔…”他手腕沉稳移动,清水在符纸上留下清晰而充满某种韵律的痕迹,一个结构精巧、循环往复的符文雏形渐次呈现。

陈淮安全神贯注,细心观摩后便开始尝试临摹。李昭然虽不擅此道,却也凝神体会其中关窍。杜甫更是屏息凝神,只觉得那符文轨迹玄妙难言,似与某种天地至理暗合。

然而,知易行难。接下来的场面,可谓状况百出,令人啼笑皆非。

初次尝试时陈淮安谨慎绘制符文,李昭然尝试注入一丝《静夜思》的才气意境。笔落气至,符纸“噗”地一声轻响,符文扭曲,瞬间焦黑自燃!——失败!能量粗暴,符文结构崩溃。

二次尝试,陈淮安放慢速度,力求精准,李昭然极力控制才气细若游丝。符纸微亮,旋即黯淡,如风中残烛,激发后毫无动静。——失败!能量不足,未能引动诗魂。

三次尝试改用更简单的“聚灵纹”。李昭然引动《望庐山瀑布》的磅礴诗意。才气稍一灌注,“刺啦”一声,脆弱的黄符纸根本无法承受,直接被撕裂!——失败!载体太劣,不堪重负。

四次尝试,清风亲自执笔绘制一枚结构更稳定的“安神符”,陈淮安配合注入《早发白帝城》的轻快才气。符纸亮起,光芒稳定,然激发后,只散出一缕微弱清风,诗意全无。——失败!符文与诗境不契,能量转化无效。

小院内,焦糊味弥漫,桌上散落着大量绘制失败、焦黑破烂的符纸废稿。陈淮安眉头紧锁,额角见汗;李昭然若有所思;清风小脸紧绷,努力思索;杜甫则紧张地攥着拳头,大气不敢出。

“清风道长,”陈淮安抹了把汗,“看来‘固元’、‘镇灵’类符文,侧重于力量的约束和稳定,对于诗魂意境的‘承载’与‘显化’,似乎力有未逮?”

清风沉吟颔首:“居士所言甚是。黄符纸本质孱弱,强于约束的符文反而可能扼杀意境活性。或许…可尝试‘蕴神纹’?此纹虽也基础,但更侧重‘温养’、‘共鸣’,或能与诗意灵性产生呼应。”

“蕴神纹?”陈淮安精神一振,“请道长演示!”

清风再次提笔,气息变得更为宁和。笔尖流淌出的符文线条变得柔和圆润,带着一种安抚、滋养的韵味。“此纹绘制,需心静如水,意随笔走,注入能量时尤需温和徐缓,仿佛春雨润物…”

陈淮安凝神观摹,再次尝试。这一次,他更加专注,笔下的“蕴神纹”虽仍显稚嫩,却已初具韵味。杜甫在一旁看得入神,喃喃道:“此纹路…好似在安抚那躁动的诗意,引导它安然栖息…”

此言一出,李昭然心中蓦地一动!安抚?引导?栖息?他脑海中闪过李白诗魂那收放自如、举重若轻的神韵…又看向那逐渐成型的“蕴神纹”…

“淮安兄,此符已成!这次换我来注入!”李昭然深吸一口气,文宫微震,青莲摇曳。他并未强行引动浩瀚诗魂之力,而是将心神彻底沉浸于《静夜思》那澄澈、宁静、深远的意境之中,捕捉那一缕最精纯的思念与静谧之韵,然后,将其化作一股极其温和、缠绵的才气流,如丝如缕,徐徐渡入那刚刚绘就的“蕴神纹”中!

嗡…

符纸上的符文悄然亮起,不再是刺目的强光或微弱的萤火,而是一种温润、皎洁、宛如秋月清辉的柔和光芒!光芒稳定地在符文轨迹中流转,符纸完好无损,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安神宁的气息。

“成了!能量稳定封存了!”陈淮安惊喜低呼!

“快试试效果!”杜甫激动地声音发颤。

清风小心翼翼捻起符纸,指尖凝聚一丝微薄道元,轻轻点向符文核心!

“啵~”

一声轻若水滴的微响,符纸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柔和月白光华的微粒,翩然消散。与此同时,一股宁静、悠远、带着淡淡乡愁的意境如同无声的涟漪般温柔扩散开来,悄然笼罩了整个小院。虽无丝毫物理冲击之力,却让院中四人躁动的心绪瞬间平复下来,仿佛置身于万籁俱寂、明月清辉洒落的静夜,心中一片澄明安宁。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陈淮安激动难抑!

“前辈!您做到了!”杜甫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眼中星光璀璨!

清风小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善!居士以意境契合符文特性,以温和之力徐徐图之,方得此果!此路确实可行!”

虽然这最初的“战诗书页”威力近乎于无(仅相当于一个安抚心神的小法术),载体更是简陋不堪(最低等的黄符纸),但它确确实实地成功封存并释放了诗魂意境!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证明了‘战诗书页’的构想绝非空中楼阁,而是切实可行的道路!

“哈哈哈!胖爷我回来啦!宝贝到手…嗯?什么味儿?你们搞什么名堂了?”郑大富洪亮的嗓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他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玉盒兴冲冲闯进小院,正好看到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点点月白光屑和众人脸上那混合着疲惫与狂喜的复杂表情。

“大富兄!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李昭然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自信的光芒,“我们刚用最次的材料,成功做出了第一张‘战诗书页’!虽然威力甚微,但此路已通!”

郑大富一愣,随即胖脸上笑开了花:“哈哈哈哈!好!太好了!我就知道胖爷我的钱不会白花!快!看看我这刚到手的高级货色——顶级‘灵犀符纸’!配上咱们这技术,嘿嘿,下次说不定就能炸他丫的了!”

小院之中,疲惫被成功的喜悦一扫而空。道家的符文、文道的诗魂、即将到位的墨家灵纸、还有杜甫那纯粹的热爱与无意中的点睛之言…所有力量在这一刻交织汇聚,点亮了通往全新力量体系的第一缕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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