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内,光线透过残破的窗棂,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腐朽气息,与一股新生的、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交织。凌岳盘膝坐在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面前摆放着那尊从丹房寻来的低阶丹炉。
丹炉不过尺许高,三足两耳,造型古朴,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与烟火灼烧的暗沉颜色。几处细微的裂痕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诉说着它曾经历的岁月与冲击。
然而,在凌岳以元符之力仔细探查并小心祛除其内部淤积的杂质后,这尊丹炉依旧散发着一种内敛的灵光,核心符文并未完全损毁,尚堪一用。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两个小巧的玉盒上。盒内静静躺着的,是他在灵兽苑那小块未被污染的灵土上,耗费数日心力,以【长春符】反复滋养,才成功催生并采摘的“凝血草”与“宁神花”。凝血草叶片肥厚,呈现出一种生机勃勃的赤红色,仿佛内蕴精血;宁神花则花瓣晶莹,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光,触之便觉心神微宁。这是他从《百艺杂录》中认识到的两种最基础、也相对最容易培育的灵草。
深吸一口气,凌岳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炼丹,这曾是神话传说中才存在的技艺,如今他却要亲手尝试。脑海中,《百艺杂录》关于炼丹的篇章逐字浮现:选材、提纯、投料、控火、融液、凝丹、收丹……每一步都至关重要,稍有差池,便是炉毁丹消,甚至可能引发丹毒反噬。
“第一次,不求完美,只求成丹。” 他在心中默念,既是对自己的鼓励,也是定下的最低目标。家人的期盼,队友的等待,都化作沉甸甸的压力,落在他的肩头。他知道,若能掌握炼丹之术,车队紧缺的药品问题将得到根本性的缓解,生存几率将大幅提升。
不再犹豫,他眼神一凝,双手虚按在丹炉两侧。
“噗!”
一缕橘红色的火焰自他指尖跃出,并非凡火,而是由【小火符】的精髓凝聚,受他精神力精确控制的符火。火焰舔舐着丹炉底部,发出轻微的嗡鸣。第一步,暖炉。需以文火徐徐加热,使丹炉内外温度均匀,祛除最后一丝湿气,并激活炉内残存的灵性。
精神力如同最细腻的触手,延伸进入丹炉内部,感受着温度的每一分变化。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必须确保火焰稳定,温度恰到好处。过了,可能损伤丹炉灵性;不及,则无法达到提纯药效的目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凌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感到精神力在缓慢而持续地消耗,如同水渠开闸。但他不敢有丝毫分神,全部意念都集中在掌心那跳跃的火焰与丹炉内逐渐升腾的热力上。
暖炉完毕,接下来是提纯药草。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以精神力包裹着凝血草与宁神花,按照特定顺序和比例,依次投入丹炉。
“嗤……”
药草接触炉壁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声响。凌岳立刻加大火力,符火转为炽白,炉内温度骤然升高。赤红色的凝血草迅速枯萎,渗出滴滴殷红的精粹药液;淡蓝色的宁神花则化作缕缕蓝色的雾气,与红色药液开始交融。
“就是现在!”
凌岳心中低喝,双手法诀连连变幻,这是《百艺杂录》中记载的基础凝丹法诀。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搅拌棒,引导着两股不同属性的药性能量相互渗透、融合。同时,对火焰的控制要求达到了极致,时而猛火急攻,时而文火慢炖,必须紧跟药液反应的节奏。
药香开始弥漫出来,起初是淡淡的草木清香,逐渐变得浓郁,带着一丝令人精神振奋的奇异芬芳。奶奶和外婆在不远处关切地望着,连趴在凌峰脚边假寐的追风都抽了抽鼻子,好奇地望向丹炉。
凌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看”到炉内那团红蓝交织的药液正在逐渐收缩,变得粘稠,向固态转化。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凝丹!
然而,异变突生!
或许是丹炉的旧伤影响了热量传导,或许是第一次操作对火候把握仍有偏差,炉内原本平稳的能量流猛地一滞,随即变得狂躁起来!那团即将成型的药液剧烈震颤,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狂暴的能量眼看就要失控,将一切努力炸成飞灰!
“不好!”
凌岳瞳孔骤缩,一股凉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失败就在眼前!他几乎能想象到丹炉炸裂,药力反冲的后果。
不!绝不能失败!
一股狠劲从心底涌起。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剧烈的刺痛让他精神瞬间高度集中!他不再单纯依靠法诀,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如同无数坚韧的丝线,强行探入丹炉,不顾那狂暴能量对精神的灼烧刺痛,死死束缚住那团即将崩溃的药液!
元符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倾泻而出,维持着符火的稳定,同时疯狂注入药液之中,强行抚平其内部的能量乱流。这是一种极其粗暴且危险的方式,对精神力和元符之力的消耗堪称恐怖,稍有不慎就可能伤及本源。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要炸开一般。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住丹炉。
稳住!给我稳住!
在他的强行干预下,那团躁动的药液终于缓缓平息下来,裂纹弥合,重新开始向中心凝聚。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嗡!”
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炉盖微微震颤,一股更加浓郁醇厚的药香瞬间爆发开来,充盈整个偏殿!
凌岳如同虚脱般向后倒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但他脸上,却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
成功了!他成功了!
他强撑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颤抖着伸出手,揭开犹自滚烫的炉盖。
炉底,静静地躺着八颗龙眼大小的丹药。其中三颗呈现出不太均匀的赤红色,表面光泽黯淡,甚至有些凹凸不平,正是下品“回春丹”;另外五颗则呈淡蓝色,表面有微光流转,但也算不上圆润,是下品“凝神丹”。丹药表面还萦绕着未曾散尽的杂质烟气,品相确实不佳。
但凌岳却如获至宝!他小心地用玉瓶将丹药收起,指尖触碰丹药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现代药品的精纯药力。
“奶奶,”他拿着那瓶回春丹,走到奶奶身边,声音因虚弱和激动而微微发颤,“您试试这个。”
奶奶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疼不已,没有多问,信任地接过凌岳递来的半颗回春丹,和水服下。
丹药入腹,不过片刻,奶奶原本有些晦暗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红润,常年因奔波劳碌、缺医少药而积压的沉疴似乎被一股温和的药力轻轻化开少许,一直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长长吁出了一口带着药香的浊气。
“舒服…岳岳,这药…真好…全身上下都轻松了。”奶奶拉着凌岳的手,眼中满是欣慰与激动。
外婆和凌峰也围了上来,看到奶奶的变化,都是惊喜交加。
“哥!你太厉害了!”凌峰兴奋地挥舞着拳头。追风也凑过来,亲昵地蹭了蹭凌岳的小腿。
凌岳看着家人脸上久违的轻松与希望,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与温暖。所有的疲惫与风险,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丹药之道,果然玄妙!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丹药,若是将来能寻得更多灵草,炼制出更高品阶的丹药,甚至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那在这末日之中,他们生存的资本将雄厚到难以想象!
他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丹药收好,如同守护着最珍贵的宝藏。体内虽然空虚,但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旺盛。
掌握了炼丹,就如同握住了生命的缰绳。 而接下来,他要将这份力量,更有效地应用——比如,将那新领悟的阵法知识,彻底铭刻在他们的移动堡垒之上!
须弥符阵、回春符阵、厚土符阵、灵雨符阵、能源符阵……
这些都是末日征途上的生存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