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右手还握着那把断刃,刀尖插在裂缝边缘,血顺着刀身滑到地面。他的左腿已经麻木,骨头断裂的地方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每一次呼吸都让胸口发紧。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血水顺着指尖滴下,在焦黑的石板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他没有动。
血煞老祖倒飞出去,撞在远处的残墙上,权杖脱手,光芒熄灭。可林战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风停了。
战场上原本翻腾的灵力突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变得沉重。林战抬起头,看见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不是刚才那种符文崩坏的裂痕,而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像是天地本身被撕开了。
一道青铜色的光从缝隙里透出来。
那光不刺眼,却让人睁不开眼。林战眯起眼睛,看见一尊巨鼎缓缓下降。鼎身布满古老纹路,每一道都像是一座山压在心头。鼎耳上雕刻着兽首,兽眼空洞,却仿佛能看穿一切。
他感觉到压力。
不是来自某个敌人,也不是术法攻击,而是整个空间都在往下压。他的膝盖开始发颤,脚下的石板发出碎裂声。他咬住牙关,左手撑住断刃,不让身体跪下去。
耳边传来低语,不是人声,也不是风声,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吟唱。那些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一声闷雷,在脑子里炸开。
林战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抬起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和血。眉心突然一热,鸿蒙道印自行运转起来。一股暖流从眉心扩散到四肢,短暂缓解了那种压迫感。他知道这是道印在吸收战场上残留的信念残息,可现在战场上的能量几乎耗尽,道印能汲取的也极为有限。
头顶的巨鼎又降下一截。
空气变得更沉,林战的耳朵开始流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压得移位,每一次心跳都变得困难。远处有几个还没离开的血祖军士兵,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
有人想爬走,可刚挪动几步,整个人就趴下了,再也没起来。
林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指已经开始发紫,血液流动变慢。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不用对方出手,他自己就会被这股威压活活压死。
但他不能退。
他把断刃拔出来,用刀尖在地上划了一道线。然后单膝跪地,把刀横在身前,双手握住刀柄。
“老子站着的时候,你还没出世。”
话音落下,他猛地站起。
左腿一软,差点跪回去,但他硬是撑住了。他抬头盯着那尊巨鼎,眼神没变。他知道这东西厉害,比他见过的所有法宝都强。可他也知道,怕没用。
怕了就得死。
天空中的缝隙扩大,一只枯瘦的手从旁边伸了出来。那人披着黑色长袍,脸上画着血色符文,双手结印,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林战认得这个人,妖族祭司。以前在仙界时,这家伙躲在幕后,靠别人动手,自己从不出面。
现在终于出来了。
林战冷笑一声:“藏了这么久,就为了拿个破锅吓人?”
妖族祭司没有回应。他双手一推,口中吐出一个字:“镇!”
那一瞬间,林战感觉天塌了。
整片天空压下来,地面轰然下陷,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石板全部粉碎。他的双膝重重砸在地上,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断刃插进土里,才勉强撑住没让他趴下。
血从鼻子里流出来,顺着嘴唇滴到地上。
他张开嘴,想喘气,却发现肺部像是被挤扁了,吸不进空气。眼前开始发黑,视野边缘出现裂纹一样的幻觉。他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
眉心的鸿蒙道印再次发热。
这一次,它不再是缓慢吸收能量,而是主动震荡,像是在抵抗某种入侵。林战感觉到有东西在往他神魂里钻,冰冷、腐朽,带着远古的气息。那是洪荒祖器释放的意志,要强行碾碎他的神智。
他闭上眼,集中所有意识,守住识海中央那一团微弱的光。那是他重生以来,一路拼杀留下的执念。
不能倒。
他睁开眼,左眼漆黑,右眼赤红。两种颜色在瞳孔中旋转,像是两股力量在体内交汇。他一只手按住胸口,感受心脏跳动。一下,两下,越来越有力。
他慢慢抬起手,抓住断刃的刀柄。
泥土从指缝里漏下。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身体在对抗那股力量。每一根骨头都在响,每一条经脉都在撕裂。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他知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这尊破鼎把他压趴下。
远处,一个血祖军士兵抬起头,看着战场中央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还……站着?”
另一个士兵扶着墙站起来,声音发抖:“血祖……没跪。”
越来越多的人看向林战。他们身上带伤,有的断了手臂,有的没了半边身子,可他们都看着他。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那个人还站着,他们就还有希望。
妖族祭司站在巨鼎上方,眼神冷漠。他没想到,一个重伤之躯,竟能扛住洪荒祖器的第一波威压。他双手再次结印,准备加大压制。
林战忽然动了。
他一脚踩进碎石里,用力往上抬。左腿发出咔的一声,像是骨头错位了。他不管,继续抬,直到整个人站直。断刃被他举过头顶,刀尖指向苍穹。
“你不是要镇吗?”
他声音沙哑,却一字一句清晰传出。
“来啊。”
妖族祭司眼神一凝,掌心灵力涌动。
巨鼎上的纹路开始发光,一道青铜色的光柱从鼎口垂落,直冲林战头顶。空气在光柱中扭曲,地面寸寸龟裂。
林战站在原地,没有躲。
他双眼死死盯着那道光,右手握紧断刃,左手按在眉心。鸿蒙道印剧烈跳动,道痕在皮肤下流转,像是要冲破血肉。
光柱离他头顶只剩三丈。
他嘴角扬起,露出一口带血的牙。
脚下的断刃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刀尖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