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穿过光幕的瞬间,一股巨力将他整个人拽出。
林战重重砸在焦黑的地面上,双膝陷入碎石之中。他的五指猛然插进泥土,指甲断裂,血混着灰土从指缝渗出。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涌上来,他咬牙咽下,没有让它流出口外。
地面还在震动。远处有能量炸开的声音,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不是乱流中的幻象,是真实的战场余波。
他回来了。
神帝战场,依旧如炼狱。
风无垢的身影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独自跪在这片废墟之上,四周空寂,只有残存的杀气在空气中游荡。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烧焦的味道,还有一丝铁锈般的血腥。
他不再去想那些画面。高台、锁链、黑袍的自己……那些东西曾让他心神动摇,但现在不行。他已经从乱流中挣脱出来,不能再被未来的影子拖住脚步。
他睁开眼。
眸色一黑一红交替闪过,像是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交汇又分开。眉心微微发烫,鸿蒙道印安静地伏在那里,不再剧烈跳动,但能感觉到它在缓缓吸收什么——是战场上残留的信念碎片,是死去强者的意志残息,是天地间未散的道痕。
它在恢复。
他也一样。
他慢慢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经脉里像被刀割过一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伤。但他站直了身体,没有再弯下腰。
这片战场他熟悉。裂开的地缝走向和之前一样,远处那座崩塌的石塔也还在原地。他没有偏离位置,时间似乎也没过去太久。敌人的攻势仍在继续,只是暂时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满是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这双手曾经握过剑,也曾在街头为了抢一块干粮和人厮打。现在它们依然属于他,还能动,还能战。
这就够了。
他抬起右手,轻轻按在眉心。道印微微震颤了一下,像是回应他的触碰。他知道这印记不会说话,也不会告诉他该怎么做,但它一直在帮他变强。每一次吞噬,每一次淬炼,都是在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
他不需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只要知道,这一战,他必须赢。
他低声说:“老子定要改写这未来。”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可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他说完这句话,胸口那股压抑的感觉突然散了。不是轻松,而是放下。他不再想着躲避命运,也不再试图理解那些幻象。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打破它。
他迈步向前。
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每一步都不快,但很稳。前方三十丈外,一道巨大的裂缝横贯大地,裂缝深处仍有暗红色的能量涌动。那是敌人刚刚撕开的空间口子,还没来得及关闭。
他知道那里会有埋伏。
也知道一旦靠近,就会被发现。
但他没有停。
他加快脚步,身形一闪,已掠出十丈。体内的真气开始运转,虽然还不顺畅,但足以支撑他短时间爆发。他感受着经脉中流动的力量,一点点调动起来,汇聚到右臂。
他需要一把剑。
地上有一截断刃,半埋在土里。他俯身捡起,剑身只剩一半,缺口处参差不齐。他握住剑柄,冰冷的触感传入手心。
这把剑不能用多久。
但他不需要很久。
他继续前进,距离裂缝越来越近。空气中压力渐增,那是空间壁垒未稳造成的压迫感。他的皮肤开始发麻,像是有细针在扎。他咬紧牙关,脚步未停。
就在他距离裂缝还有五丈时,异变突生。
裂缝深处猛地爆发出一阵强光,一道身影骤然跃出!那人全身笼罩在灰雾之中,手中长戟直刺而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林战侧身闪避。
长戟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他没有回头,反手就是一剑劈出。断刃与长戟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对方力量极大,震得他虎口发麻,断刃差点脱手。
他借力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那人落地后并未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灰雾缓缓散去,露出一张扭曲的脸。双眼全白,没有瞳孔,脸上布满裂纹,像是随时会碎掉的陶俑。
这不是活人。
是傀儡,被人用秘法操控的战斗工具。
林战盯着它,没有说话。这种敌人他见过太多,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但他现在不去找那个人。
他只想先解决眼前这个。
他调整呼吸,左手捏拳,右手握紧断刃。真气在体内循环一周,终于流畅了一些。他迈出一步,主动冲了上去。
对方举起长戟迎击。
两人瞬间交手三招。林战以巧破力,避开正面碰撞,专攻死角。断刃虽残,但在他手中依旧锋利。第三招时,他抓住对方收戟的瞬间空档,猛然贴近,左拳轰向其胸口。
砰!
一声闷响,那具傀儡的身体倒飞出去,砸在地上滑出数丈。它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胸口已经凹陷下去一大块,裂纹迅速蔓延全身。
林战没有给它机会。
他纵身跃起,高高举起断刃,全力劈下。
咔嚓!
断刃插入傀儡头颅,直接将其钉在地上。灰雾瞬间溃散,躯体化作一堆碎石,再无动静。
林战抽出断刃,喘了口气。
这一战耗去了他不少力气,但也让身体彻底热了起来。经脉中的阻塞感减轻了许多,真气运行比刚才顺畅了一倍不止。
他抬头看向裂缝。
里面依旧黑暗,不知通向何处。但他知道,敌人不会只派一个傀儡出来试探。下一个,可能会更强。
他握紧断刃,一步步走向裂缝边缘。
风吹过战场,卷起一片尘土。他的衣角猎猎作响,背影挺直如枪。
裂缝深处忽然传来波动。
一团黑影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那是一面旗帜,残破不堪,旗面上绣着一个古老符文,散发着阴冷气息。
林战停下脚步。
他知道这面旗意味着什么。
这是开战信号,也是挑衅。
他盯着那面旗,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然后他抬起右手,将断刃横在胸前。
动作简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要战,我便战。
他向前踏出最后一步,一只脚已经踩在裂缝边缘。
裂缝下的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逼近,猛地一颤,那面残旗突然燃烧起来,火焰呈幽蓝色,无声无息地吞没旗面。
林战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看见火光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轮廓,正缓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