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祭坛中央,脚下的碎石还在往下陷。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已经稳了下来,不像刚才那样乱冲乱撞。眉心的道印安静地转着,像一块沉入水底的铁石。他的呼吸平稳,双眸一黑一红交替闪动,目光落在前方三十步外那个金袍人身上。
那人还站着,双手背在身后,面具没碎,眼神冰冷。
林战没动。他闭了一下眼,血轮在识海中缓缓展开。一圈红光扫过金袍人的身体,立刻映出七处异常点——背后虚空有纹路波动,像是阵法节点正在蓄能。那不是谈判该有的布置,是杀阵的前兆。
他嘴角动了一下。
“你说你代表诸天?”林战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敲进岩石,“妖族、魔族、幽冥界,现在讲起规矩来了?”
金袍人微微侧头:“血祖复苏,扰乱轮回秩序。我奉三方共议之令,劝你交出诡族遗留之术,可免一战。”
林战笑了。笑声不大,却让四周空气震了一下。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缕暗红色气流。那气流旋转着,发出低沉的嗡鸣。他没有再多问,手指一划。
“血斩。”
一道红光横切而出,快得看不见轨迹。金袍人猛地抬头,面具裂开一道缝,下一瞬,头颅飞起,身体直挺挺倒下。黑烟从断颈处涌出,尸体迅速化为灰烬,连骨头都没留下。
空中七处节点同时震动,杀阵被触发。虚空开始撕裂,三十六道黑影从裂缝中跃出,手持弯刀,直扑祭坛。这些黑影速度极快,落地时脚不沾尘,显然是早有埋伏。
林战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变。
“等你们很久了。”
话音落,四面山壁轰然炸开。数十条身影从岩缝中冲出,身穿赤甲,手持长枪,落地成列。又有血旗从云层中降下,一队队战士踏空而行,手中剑刃齐刷刷指向天空。这些人动作整齐,气息相连,瞬间布成一座大阵,将杀阵包围在内。
风无垢从后方走出,站在一块高岩上。他没有穿铠甲,只披了一件灰袍,手里握着一把旧剑。他扫了一眼那些黑影,低声对身边传令兵说了句什么。传令兵点头,举起号角吹响。
呜——
号角声穿透深渊,血祖军全体向前踏出一步。地面震动,空气中弥漫出血腥味。那些刚跳出的黑影被逼得后退半步,阵型出现松动。
林战终于动了。他迈步向前,每走一步,脚下就裂开一道深缝。他走到那具已化为灰烬的尸体前停下,低头看着地面残留的一块金色碎片。
那是使者佩戴的令牌,上面刻着三个符号:蛇首、骨翼、血眼。分别对应妖族、幽冥、魔族。
他蹲下,用两根手指捏起碎片,轻轻一碾,化为粉末。
“共议?”他低声说,“一个傀儡来传话,背后藏一群老鼠,这也叫共议?”
风无垢走过来,站到他身侧。“他们想趁你刚突破,根基未稳,用假谈判引你放松警惕,再发动杀阵灭你于无形。”
林战站起身,把视线投向虚空中的七处节点。“这杀阵是临时激活的,主阵者死了,节点没人控制,现在只是惯性运转。”他顿了顿,“但他们敢来,说明不止这一批人。”
风无垢点头:“我已经派人封锁葬神渊外围,所有进出通道都有人盯住。另外,血祖军第三、第七、第九营已完成合围,随时可以清剿残敌。”
林战嗯了一声。他抬头看向北方天空。那里有一片乌云正在聚集,云层中偶尔闪过紫电。他知道,那不是自然天气,是有人在远处布阵观望。
“这次来的只是先锋。”他说,“真正的主力还没露面。”
风无垢问:“要不要主动出击?趁他们还没集结完成?”
林战摇头:“不用。我们守在这里就行。他们想打突袭,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以逸待劳。”
他转身走向祭坛高处,站定后环视全场。血祖军已全部到位,长枪如林,剑阵成网。每个人脸上都没有惧色,只有战意。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团血气缓缓凝聚,颜色比之前更深,近乎漆黑。这团气在他手中旋转,发出低沉的呼啸。
下方一名将领抬头喊道:“请主上下令!”
林战没说话。他只是把手慢慢压下。
所有人立刻收势,静默站立。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时间一点点过去。虚空中的七处节点越来越不稳定,开始崩塌。那些黑影见久攻不下,纷纷后撤,想要退回裂缝。
但就在这时,祭坛四周突然亮起红光。一道道符文从地下升起,连接成环。这是血祖军自带的封禁阵,专门用来封锁空间跳跃。
一名黑影刚跳进裂缝,整个人就被拉了出来,摔在地上。其他黑影见状,立刻改变方向,试图从侧面突围。
可他们忘了,血祖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军队。
三支小队早已埋伏在外围。看到敌人移动,立刻发动截杀。长枪刺穿胸膛,剑光斩断手臂,短短几个呼吸,十几名黑影被当场格杀。
剩下的还想逃,但封禁阵已经完全启动。整个葬神渊上空形成一层红色光幕,像一口倒扣的大锅,把所有人都罩在里面。
林战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很冷,但没有兴奋,也没有愤怒。就像在看一场早就预料到的戏。
风无垢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抓到了两个活的。”
林战点头:“带上来。”
两人被押到祭坛前,跪在地上。他们的脸还能看出人形,但皮肤发青,眼睛全黑,明显被改造过。其中一人抬起头,盯着林战,嘴里吐出一句话:
“你以为……这只是开始?”
林战看着他,没回应。
那人继续说:“三方已经结盟,血祖必须死。你今天杀得了使者,明天呢?后天呢?你能挡住所有人的围攻吗?”
林战终于开口:“你们送死,我不拦。”
他抬手,指尖一点。一道血光射出,正中那人眉心。那人脑袋一歪,不动了。
另一个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林战看他一眼:“你想活?”
那人连忙点头。
“那就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突破的时间的?”
那人咽了口唾沫:“有……有人传信。说血祖即将觉醒,让我们立刻发动围杀。信是从神界传出来的,署名是……是血煞老祖。”
林战眼神一闪。
风无垢皱眉:“神血宗的人?他们怎么会和妖族、魔族联手?”
林战冷笑:“利益一致的时候,仇人也能坐一张桌子吃饭。”
他看向远方。那片乌云还在,而且更厚了。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血祖军全员列阵,无人退后。他们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但他们不怕。
林战站在祭坛最高处,手中的血气仍未散去。他望着天空,声音平静:
“让他们来。”
这时,一名士兵快步跑来,在风无垢耳边低语几句。风无垢脸色微变,抬头看向林战。
林战察觉到了,问:“怎么了?”
风无垢说:“第九营发现一个可疑人物。他混在新调来的增援里,身份不明。我们把他控制住了。”
林战沉默几秒,然后说:“带过来。”
士兵领命而去。片刻后,一群人押着一个身穿赤甲的男子走来。那人低着头,盔甲上有血祖军的标记,但腰间的佩剑样式不对,剑柄末端刻着一朵扭曲的花。
林战盯着那朵花,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慢慢抬起手,指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