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撑着地面,手指抠进石缝。血从嘴角流下来,滴在符文上,发出轻微的嗤响。他抬头,眼睛一黑一红,盯着那面青铜古镜。
镜子安静地浮在空中,表面浑浊,没有倒影。刚才涌入识海的画面已经消失,但那些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血祖的怒吼,锁链贯穿躯体的声音,还有那一句“我死……轮回不止”。
他的眉心突然一痛。
像是有东西裂开了。
鸿蒙道印在他额头浮现,原本完整的残月形状,此刻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裂痕不深,却让整个印记微微扭曲。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冲下,直奔四肢百骸。
他猛地站起,脚步踉跄。
就在这时,空气开始震动。
头顶的岩壁没有变化,可空间本身像水面一样泛起波纹。一道漆黑的缝隙在半空缓缓拉开,边缘参差不齐,如同被利刃硬生生撕开。
三柄战戈从裂缝中飞出。
它们没有光泽,锈迹斑斑,矛尖卷曲,明显经历过无数次战斗。飞行轨迹歪斜,却带着极强的杀意,直扑林战胸口。
他侧身闪避,左臂还是被擦中。皮肉翻开,鲜血涌出。伤口边缘泛起暗金光,那是神魔道体在自动修复。
还没等他喘息,更多东西从裂缝里涌出来。
断剑、碎甲、残破的盾牌,一件件飞出。有的撞在石柱上炸成碎片,有的插进地面不停震颤。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嘶吼,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传入识海。
冤魂残念。
几十道灰影飘在空中,面容模糊,双眼空洞。它们不攻击别人,只朝林战冲来。每一道都带着怨恨和不甘,像是死前最后一刻的情绪凝结而成。
林战拔剑。
剑未完全出鞘,剑气先扫出去。一圈无形波动横推而出,将最近的五道冤魂震散。灰影崩解,化作微弱的光点消散。
但更多的扑了上来。
他挥剑格挡,一柄断剑撞上剑身,火星四溅。另一把战戈从侧面袭来,他抬腿踢开,脚底踩碎一块符文石板。地面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眉心的裂痕又扩大了一分。
这一次,裂痕中传出吸力。那些飘散的冤魂残念,竟有一部分被拉向他的额头。光点没入道印,裂痕微微发亮,仿佛在吞噬什么。
林战察觉到了。
他没有停下动作,继续挥剑逼退两件兵器。同时,他试着控制那股吸力。念头刚起,道印的吞噬范围扩大,三道靠近的冤魂瞬间被吸走。
体内灵气多了那么一丝。
不多,但确实存在。
他咬牙,主动迎向下一波攻击。一把残破的长刀劈来,他不躲,任由刀锋划过肩膀。血飞溅,同时又有两道残念被吸入道印。
疼痛换来力量。
他知道这很危险,可现在没有选择。
裂缝还在扩大。新的兵器不断涌出,甚至有一副完整的铠甲漂浮在空中,胸甲上还插着半截断裂的长枪。它缓缓转头,面对林战,抬起手臂。
林战抢先出手。
他跃起,剑光斩向铠甲头部。金属碰撞声响起,对方竟然举臂格挡。剑刃砍在护腕上,火花迸射,双方都被震退。
落地时,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气血翻腾,识海仍在隐隐作痛。刚才的记忆冲击还没完全恢复,现在又要应对这些无休止的攻击。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渗出冷汗。
眉心裂痕已经接近三分之一。
可吞噬的速度也在加快。每吸收一道残念,道印就稳定一分,虽然裂痕更深,但内部似乎有某种变化正在发生。
“不能停。”
他低声说,站起身。
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剑柄沾了血,有些滑,他用衣袖擦了一下,重新摆出战斗姿态。
裂缝中又飞出一件兵器。
那是一杆战旗,旗面破碎,只剩半幅,上面依稀可见一个古老的文字。旗帜旋转着冲来,速度比之前任何一件都快。
林战横剑拦截。
旗杆撞上剑身,巨力传来,他连退三步,脚底在地面划出两道深痕。旗面展开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怨念冲进识海。
他眼前一黑。
看到战场。
尸山血海,天空染红。无数战士倒在大地上,有些人穿着神族战甲,有些人披着魔族战袍。他们互相厮杀,也一起死去。战旗插在最高处,随风猎猎作响。
画面一闪而逝。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但道印已经将那股怨念吞下。裂痕深处,多了一丝微弱的金光。
他明白了。
这些兵器和冤魂,都是上古战场的残留。它们不属于现在,却被道印引动,从时空夹缝中泄露出来。只要继续战斗,继续吞噬,就能变强。
哪怕代价是道印彻底碎裂。
他抬头,看向那道裂缝。
不再防御。
他主动冲了上去。
剑光连斩,逼退两件飞来的兵器。他跳起,一脚踹飞一面盾牌,顺势逼近裂缝边缘。右手持剑横扫,左手张开,掌心对准涌出的灰影。
道印全力开启吞噬。
大量的冤魂残念被吸入,裂痕发出低鸣。他的身体开始承受不住,七窍渗出血丝。但他没有停。
一件残破的臂甲飞出,砸中他胸口。他倒飞出去,撞在石柱上,咳出一口血。可就在落地瞬间,他又爬起来,再次冲向裂缝。
越来越多的乱流能量被吸收。
他的气息在缓慢提升。虽然伤势加重,但每一次呼吸,体内的灵气就凝实一分。神魔道体的修复速度也在加快。
裂缝开始不稳定。
边缘扭曲,时大时小。里面的黑暗似乎有生命般收缩膨胀。几件兵器中途碎裂,化作尘埃。
林战站在裂缝前五步远的地方,全身是血。
他的剑垂在身侧,剑尖滴血。衣服破烂,露出多处伤口,都在慢慢愈合。眉心的裂痕已经蔓延到一半,可那弯残月的整体亮度,比之前强了数倍。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如果裂痕达到极限,道印可能无法修复。但现在停下,之前的吞噬就白费了。
他必须再进一步。
他闭眼,回忆起刚才看到的画面——那个被钉在祭坛上的黑袍人,跪着,却昂着头。他说:“我会回来。”
林战睁眼。
他举起剑,指向裂缝。
“我不是替代你。”他说,“我是继承你。”
话音落下,他猛然冲上前,左手按向眉心。
道印裂痕瞬间扩张,几乎要断开。强大的吸力爆发,整个洞窟的空气都被拉向他的额头。
裂缝剧烈震荡。
里面的东西疯狂涌出,又被尽数吞下。断剑、残甲、战旗、灰影,全部被吸入道印。裂缝开始缩小,边缘快速闭合。
最后一道冤魂冲出,在半空被截住。它发出无声的尖叫,挣扎着,最终还是被拉进裂痕。
裂缝消失了。
洞窟恢复安静。
只有林战粗重的呼吸声。
他站在原地,左手还按在眉心。裂痕没有愈合,但也不再加深。道印内部,金光流转,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重组。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全是血,混着汗水,顺着指缝滴落。
一滴血落在地上,正好砸在一块残破的战戈碎片上。碎片微微一颤,随即化为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