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祭坛中央,眉心的鸿蒙道印还在发烫。那道血光已经没入识海,可身体却像被撕开又重组。他的骨头在响,像是要裂开,血液逆着经脉倒流,五脏六腑都被一股巨力搅动。
他没有动。
右手依旧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抽搐。左腕上的伤口早已愈合,但皮肤下有暗红的纹路在游走,顺着血脉往心脏方向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部撑开他的躯体。
祭坛四周的符文已经熄灭,只剩下淡淡的灰痕。青铜铃静静浮在他面前,不再转动。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可这味道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体内渗出来的。
血祖残魂的身影还悬在半空,比刚才更淡了一些。他的双翼只剩骨架,断剑斜指地面。那双燃烧的眼睛盯着林战,声音低沉:“你能扛住这一波,不代表能活到最后。”
林战咬牙,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就试试看。”
话音刚落,残魂猛然抬手。一道血柱从他胸口射出,直冲林战眉心。鸿蒙道印瞬间亮起,想要抵挡,却被那股力量强行压下。血气穿透印记,直接灌入脑海。
林战膝盖一弯,差点跪倒。他用手撑住地面,掌心擦过冰冷的石面,留下一道血痕。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无数画面炸开——
一片焦土,天空是黑的,大地上堆满尸骨。一个身影站在山顶,手中长剑滴血,脚下跪着成千上万的生灵。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脸模糊不清,可那眼神里的杀意,和他一模一样。
另一个画面:慕婉卿倒在血泊中,眼睛睁着,嘴唇微动。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而那个持剑的人,正是他自己。
林战猛地摇头,把这些画面甩出去。他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他知道这些不是记忆,是残魂留下的烙印,是亿万年来积累的因果与罪业。它们想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他只是个执行者。
“我不认。”他低声说。
然后大声吼出来:“我不认此命!”
这一声喊出,心口像是炸开了一道剑意。那股外来的意志瞬间被斩断,所有幻象碎成光点,消散在空中。
就在这时,他背后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两道黑影从肩胛骨处破皮而出,迅速展开。那是他的双翼,原本黑白交织,如今每一根羽毛都在变色。黑色褪去,白色崩解,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血红。羽翼完全展开时,足足有三丈宽,边缘锋利如刀,在幽冥阴风中轻轻震颤。
血祖残魂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
“神魔道体……终于要成了。”
林战缓缓抬头。他的双眼还在变化,黑白瞳孔翻涌不止,中间浮现出一点猩红。那红光越来越强,最终占据整个眼底。他看向残魂,目光如刀。
“你还有什么要给的?”
残魂没回答。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明,像是随时会散掉。但他抬起断剑,指向林战心脏:“最后一步,你要接住。”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光,不再是冲向眉心,而是直奔胸口而去。林战来不及反应,那道光就穿进了胸膛。
刹那间,全身血管爆亮。
金红交织的光芒从皮肤下透出,像是体内燃起了火焰。他的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节节重塑。肌肉膨胀,经脉拓宽,五脏六腑都被重新洗练。这不是修复,是再造。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胸口。那里有一团滚烫的东西在跳动,和心脏同步,却又更强、更猛。那是残魂最后的力量,也是“神魔道体”真正觉醒的钥匙。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战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呼吸平稳,身体不再颤抖。双翼收拢在身后,血色羽毛安静地贴合在一起。双眼中的红光隐去,恢复成黑白分明的模样,可只要心念一动,那抹血色就会浮现。
眉心的鸿蒙道印变了。
原本是残月形状,现在边缘多了一圈细纹,像是刻上去的古老文字。那纹路泛着暗红光泽,和他体内的血气同频跳动。
他知道,这是真正的“大成之兆”。
不是完全成就,而是临界点已被打破。接下来只需要不断战斗、吞噬强者信念,就能让这具身体彻底蜕变为传说中的存在——兼具神族霸体与魔族不灭之性的终极道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纹清晰,皮肤下隐约能看到金色与红色的细线流动。他握了握拳,空气发出一声轻爆。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深渊上方那片永恒的黑暗。
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压抑与死寂。可他知道,上面有人等着他回去,有仇要报,有真相要揭开。
残魂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耳边回响:“杀回去……”
他嘴唇微动,重复了一遍:“杀回去。”
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深渊震动了一下。碎石从高处掉落,砸进血雾里,溅起一圈圈涟漪。那些漂浮的残息本能地退散,不敢靠近他三尺之内。
他站在原地没动。
双翼轻轻一振,带起一阵腥风。脚下的祭坛出现裂痕,蛛网般向外扩散。那口青铜铃晃了一下,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林战闭上眼。
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正在沉淀,和鸿蒙道印融为一体。他能感觉到,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引动这股力量,撕开这片天地。
但他没有急着走。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副新的躯体,这颗更强大的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
目光扫过祭坛四周,最后停在前方的地面上。那里有一道裂缝,极细,几乎看不见。可就在刚才,他似乎看到有一滴血从里面渗出来,还没落地就蒸发了。
他走过去,蹲下身。
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道缝。
指尖刚触到石面,整条手臂突然一麻。一股极寒的气息顺着手指窜上来,直冲脑门。他猛地缩手,却发现指尖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他皱眉。
这不对劲。
幽冥深渊不该有寒气,这里的温度常年接近沸点。可刚才那一瞬的冷,真实得无法忽略。
他盯着那道裂缝,又看了眼自己结冰的指尖。
冰正在融化,一滴水珠顺着指腹滑下,落在裂缝边缘,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冷水。
裂缝深处,传来一丝极微弱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