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睁开眼,瞳孔一黑一红交替闪过,眉心微光一闪即逝。他坐在断柱旁,手搭在膝上,掌中空无一物,但体内气血奔涌如江河,每一寸筋骨都在轻鸣。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又握紧,皮肤下隐约有金纹流动,转瞬隐没。
他不动声色,却已察觉四周不同寻常。
风从废墟间穿过,带着一丝极淡的阴冷气息,像是腐土混着铁锈的味道。这味道不属于此地,也不该出现在神域边缘。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闭目凝神,让鸿蒙道印自行运转。印记在他眉心深处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残留之物。
他记起昏迷前听到的三个字——葬仙谷。
那三字本不该留下痕迹,可就在刚才,风掠过耳畔时,竟再次浮现出同样的音节残波。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回响,而是真实存在的传音余韵,顺着气流飘散而来。
林战站起身,动作平稳却不拖沓。他伸手握住插在岩中的剑柄,轻轻一震。剑身发出清脆龙吟,自硬石中拔出,剑尖朝下,稳稳立于身侧。
他迈步向前,脚步落地无声,却每一步都踩得精准。六识全开,神魂如细网铺展而出,扫过十里范围。那股阴秽之气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呈线状延伸,指向远处一座孤峰下的山洞。
他知道,有人刚离开不久。
林战放慢速度,接近山洞百丈外时停下。前方乱石堆积,地形复杂,适合藏身。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将一缕神魂剥离,附着在地面尘埃之上,借微风推动,悄然渗入洞口缝隙。
洞内空旷,石壁冰冷,残留着两股强大气息。一股炽烈霸道,属于血苍穹;另一股阴寒深沉,正是幽冥鬼王无疑。
他们来过,且刚刚离去。
林战的神魂碎片贴在角落阴影处,静静等待。不多时,空气中浮现出一段对话的残影,是结界破裂后未彻底清除的传音烙印。
“我已经在葬仙谷布好阵眼,只等他踏入南门,立刻启动封印。”
“我送他一份大礼。”低笑声响起,沙哑刺耳,“他若敢来,必死无疑。”
林战的神魂猛地一缩,迅速收回。他站在原地,脸色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原来如此。
神王宴三天后开启,南门为宾客通行之所,历来由各大势力代表列队而入。他们要在那时动手,借阵法之力将他当场镇压,甚至灭杀。而葬仙谷就在南门外三里处,地势险恶,曾埋葬无数战败神将,天生煞气浓郁,极易布置杀局。
他们是想把他引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除掉他。
林战嘴角微动,却没有愤怒,也没有迟疑。他知道,不去,便是示弱;去了,才是破局的机会。
他整了整黑色长袍,衣袖拂过剑柄,动作干脆利落。眉心印记完全收敛,双瞳恢复平静,不再显露异象。他不再隐藏行踪,抬脚向前走去,步伐坚定,直奔神都南门方向。
沿途碎石被踏碎,尘土飞扬。他的身影在荒原上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刀,割裂大地。
他知道,这一去凶险万分。血苍穹不会单独行动,背后必有神血宗支持。而幽冥鬼王既然插手,手段绝不止一座阵法那么简单。但他更清楚,自己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打压的外来者。
神魔道体初成,肉身与神魂皆脱胎换骨。鸿蒙道印吞噬残骨后,不仅修复了旧伤,还激活了更深的潜能。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神魔血气循环不息,每一次呼吸都能吸纳天地间的微弱道痕,转化为自身力量。
只要不死,就能恢复。
只要战斗,就能变强。
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他走得很稳,不快也不慢。越是接近神都,越不能显露出急躁或戒备。那些眼睛早已盯上他,任何异常举动都会成为发难的借口。
南门已在视线尽头,高耸的青铜巨门半开,两侧守卫森严。空中有巡逻神将飞行巡视,地面有符文阵法不断闪烁,检测进入者的身份与气息。
林战一步步走近,守卫目光扫来,落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未作阻拦。他的身份令牌早已通过审核,名字列在受邀名单之中。
他没有抬头看门楼,也没有打量周围环境。只是在距离南门百步之时,忽然停了下来。
风又吹了过来。
这一次,风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来自葬仙谷方向。那是一种压抑的震动,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又像是阵法核心已经开始预热。
他眯了下眼。
陷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走进去。
但他没有退。
反而向前迈出一步,再一步,脚步比之前更重,每一步落下,地面都轻微震颤。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按在剑柄上,五指收紧。
他知道他们会等着他出错,等着他慌乱,等着他在众神面前失态。
可他偏偏要进去。
还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该被恐惧的人。
他继续前行,身影映在青铜门上的倒影中,那一双眼眸,再度闪过一黑一红的光芒。
离南门还有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一名守卫上前,伸手拦住:“请出示通行令符,并接受气息查验。”
林战不语,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令牌,递了过去。
守卫接过,放入查验阵盘。阵盘亮起蓝光,随即转为绿色,表示无误。
“可以通行。”守卫退开半步。
林战点头,迈步跨过门槛。
就在他右脚落地的一瞬,地下三里的葬仙谷深处,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缕黑气缓缓溢出,缠绕上中央的阵眼核心。
阵眼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