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靠坐在焦土上,断剑插在身前。他的呼吸很慢,但每一次都像刀子刮过喉咙。右腿已经麻木,左臂的皮肉还在往下滴水,那是腐蚀留下的毒液混合着血。他没动,也不敢动。
他把左手按进胸口,那里有一道裂口,深可见骨。指尖碰到温热的血,他用力一压,止住流势。这动作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咬住了牙。
眉心突然发烫。
那枚鸿蒙道印开始震动,不是剧烈跳动,而是一下一下,像是在敲钟。一股暖流从印中涌出,顺着经脉往下走。它先到心脏,再往下,穿过断裂的筋脉,渗入四肢。
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修复身体。右腿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有东西在接合。左臂的腐烂边缘开始变干,新肉一点点长出来。但这过程极慢,每推进一分,他就疼得浑身抽搐。
他闭上眼,不去看伤口。
体内的情况更糟。经脉多处堵塞,灵力乱窜,有的地方已经淤成黑紫色。丹田空了大半,仅剩的一丝灵力在打转,不敢乱动。他知道,这时候要是强行运转功法,只会让伤更重。
所以他不动手,也不调动神识。他只是坐着,任由鸿蒙道印自己运行。
那印记像是活了一样,自动吸收周围残存的气息。劫雷散去后的雷煞、黑暗领域崩解时逸出的战意残息,都被它吞了进去。这些杂乱能量一进入道印,立刻被炼化成纯净之力,再反哺回林战体内。
他察觉到了变化。
原本残月状的印记变得更实了,边缘出现细小的金纹,一闪即逝。每次跳动,全身血气都会跟着共振一下。这不是错觉,是实实在在的提升。
他试着调动阴阳瞳。
双目微睁,黑白分明的眼瞳泛起微光。视线穿透脚下的焦土,一直落到地下三丈深处。那里有一条极细的灵脉,在缓缓流动。以前他最多只能看到一丈,现在却能探到三倍距离。
他还发现,自己能看到空气中残留的能量轨迹。那些劫雷炸开后留下的电弧痕迹,像蜘蛛网一样浮在空中,虽然别人看不见,但他能清晰捕捉。
这是新的能力。
他没再继续试探。神魂还不稳,用多了会震荡。他收回目光,重新闭眼。
时间一点点过去。
风从东边吹来,带着灰烬的味道。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心跳也恢复正常。体表忽然浮出一层极淡的银灰色薄膜,只存在了几息就消散了。他知道,那是神魔道体进阶的标志。
经脉修复速度加快,断裂的肋骨发出噼啪声,正在归位。肌肉纤维一寸寸收紧,恢复弹性。灵力也开始重新凝聚,不再是枯竭状态,而是缓慢增长。
他睁开眼。
天上的劫云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缕残影挂在天边。阳光照下来,落在他脸上,有点刺眼。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在流血,但血色变红了,不再发黑。那道印安静下来,藏在眉心深处,不再发热。
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他也知道,这一战改变了什么。
他不是原来的境界了。虽然还没完全确认,但他感觉得到,体内有种新的力量在成型。散仙境的门槛,他已经踩了进去。
他试着站起身。
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右腿还是不太听使唤,左臂也有些僵硬。他扶住地面,慢慢撑起身体。骨头嘎吱作响,但没有断裂的迹象。
他低头看着插在土里的断剑。
剑身只剩半截,缺口参差不齐。他曾靠它杀出生路,但现在它已经没用了。
他抬起手,轻轻一招。
铁屑从地上飞起,化成粉末,随风飘散。
他站在原地,活动肩膀,转动腰身。疼痛还在,但不影响行动。他抬起双手,感受体内流转的灵力。比之前浑厚近一倍,运行顺畅,没有阻滞。
阴阳瞳再次开启。
百丈之内,一切能量流动尽收眼底。地底灵脉、空气中的元气波动、远处尚未散尽的阵法余威,全都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他眼角一跳。
东南方向,十里外。
大地有极其微弱的震颤,间隔固定,像是某种阵法在启动。空间出现一丝扭曲,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但他的双眼立刻锁定了那个点。
那不是自然现象。
也不是劫雷残留。
是有东西要出来了。
他盯着那个方向,没有移开视线。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走路会有隐患。万一途中旧伤复发,没人救他。那边的情况也不清楚,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敌人的埋伏。
但他不能等。
他已经拼到这一步,死过一次,活过来,不是为了在这里停下。
他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
焦土在他脚下裂开,一道细缝延伸出去。
他又走一步。
这次脚步稳了些。
他继续向前,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扎实。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很快被风吹平。
荒原无边,废墟连绵。
他朝着东南方走去。
手指微微蜷起,掌心传来新生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