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道雷劈下的瞬间,林战的身体像被巨锤砸中,整个人陷进焦土三尺。他的皮肤裂开,血还没流出就被高温蒸干。可就在那一刹那,眉心的鸿蒙道印猛地一缩,混沌光流逆冲而上,直贯脑海。
他感觉不到痛了。
意识快要散开的时候,双眼突然睁开。
左眼如月,白得发亮;右眼似夜,黑得深沉。两股气息在他瞳孔里旋转,一圈又一圈,像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道光与暗。
劫云在他眼里变了模样。原本只是翻滚的雷光,现在却显现出清晰的脉络,像一张巨大的网,由无数细小的能量丝线编织而成。那些藏在雷弧中的黑影再也无法隐藏——它们贴附在电光之间,形如恶鬼,正张着嘴吞噬逸散的灵力。
林战看穿了。
不只是雷,还有躲在雷后的敌人。
三道黑影潜伏在劫雷交汇点,彼此连接成三角阵型,正在向他头顶汇聚。那是封印之网的节点,只要闭合,他的神魂就会被抽离躯壳。
他没动。
任狂风卷着灰烬打在脸上,残破的衣袍猎猎作响。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阴阳瞳转动加快,视野中所有虚假的东西都开始褪色。幻象崩解,只留下真实能量流动的轨迹,每一处破绽都被标记成红线。
他知道该往哪出剑。
脚掌猛然踩地,地面炸裂。他身形一闪,冲入雷隙之中。剑未出鞘,但剑气已透体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前方空间扭曲了一下,一道黑影发出尖啸,身体被无形之力撕成两半,化作黑烟消散。
第二道黑影立刻后退,躲进雷光深处。它试图融入劫云,改变自身频率来逃避感知。可林战的目光锁定了它。阴阳瞳能捕捉到最细微的气机波动,哪怕它静止不动,呼吸间的微弱震颤也会暴露位置。
林战抬手,剑尖斜指天空。
一道剑气顺着他的视线飞出,精准刺入雷团中心。黑影惨叫一声,现出了原形——那是一具没有面孔的人形,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片,双手如钩,胸口裂开一个大洞,里面跳动着一颗不属于它的金色心脏。
那是夺舍失败留下的残魂。
剑气贯穿心脏的瞬间,它炸成了灰。
第三道黑影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它的速度极快,几乎化作一道虚影,想要钻进劫云最深处。林战却冷笑了一声。
“想走?”
他双脚站定,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口中吐出一个字:“破!”
剑光横扫而出,不是冲着影子去的,而是斩向它前方的一片虚空。那里看似什么都没有,但林战知道,那是空间折叠的接缝。只要切断连接点,对方无论怎么逃都会撞上壁垒。
轰!
一声闷响,黑影狠狠撞在无形墙上,反弹回来。它还想挣扎,可林战已经出现在它身后。剑刃轻轻搭在它的颈侧,下一秒,头颅落地,黑雾四散。
三只先锋被灭。
劫云剧烈翻腾,仿佛受到了某种指令的干扰。林战站在原地,喘着粗气。他的嘴角渗出血丝,双腿微微发抖。刚才那一连串动作耗尽了他刚稳住的力气,体内经脉还在震荡,灵力运行不畅。
但他没倒。
抬头看向天空,阴阳瞳继续扫描。这一次,他看到了更深的东西。
在劫云最核心的位置,有一团不断蠕动的黑暗。它不像其他黑影那样依附于雷电,而是独立存在,像是这片劫域的源头。它没有固定形状,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每一次脉动都会让周围的雷光增强一分。
那是诡异族的本源核心。
也是它们用来操控这场天劫的中枢。
林战盯着它看了很久。他知道,只要一剑斩过去,就能打断它们的控制。但他不能贸然出手。那东西太深,太隐蔽,周围还布满了真假难辨的能量陷阱。一旦判断失误,不仅杀不了它,反而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他缓缓将剑插入地缝。
双手结印,按在剑柄两侧。体内的劫雷残息还未完全消化,此刻被他强行调动,与眉心的鸿蒙道印产生共鸣。一股低沉的嗡鸣从他体内传出,像是远古钟声回荡在荒野。
阴阳瞳光芒暴涨。
视线穿透层层雷幕,直抵那团黑暗核心。这一次,他看清了更多细节——核心内部有九个旋转的符文,构成一个古老的阵法。每转一圈,就会释放一次“虚妄之音”,干扰渡劫者的五感。
难怪他会看到过去的画面。
难怪耳边响起不该存在的声音。
原来都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精神攻击手段。
林战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他的耳朵开始流血,鼻腔也渗出鲜血,可双眼依旧死死盯着那团黑暗。他要把这个阵法的运转规律记下来,找出它的节奏漏洞。
一秒、两秒、三秒……
符文转动的速度出现了微小的延迟。
就是现在!
他右手猛地下压,剑身震动,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意冲天而起。这道剑意不带任何花哨,直来直去,穿过雷层,精准刺入核心边缘的一个符文节点。
轰!
整个劫云猛地一颤。
那团黑暗剧烈收缩,像是受了重创,迅速向更高空退去。周围的雷光变得紊乱,几道原本瞄准林战的落雷偏离了方向,劈在远处的荒地上,炸出一个个深坑。
威胁暂时解除。
林战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仍握着剑柄。他的呼吸沉重,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力量,连鸿蒙道印都在微微颤抖,似乎吸收了太多驳杂能量,需要时间沉淀。
但他赢了第一步。
从被动挨打,到主动反击;从看不清敌人在哪,到现在能锁定本源退路。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靠硬抗活下来的弱者。
风无垢的牺牲没有白费。
他抬起头,望向劫云退散的方向。黑白双瞳映着残雷余光,冷得像冰。
他还在这片战场。
散仙劫未完,诡异族未灭。
而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剑尖仍在微微颤动。
血顺着剑脊滑落,滴在焦土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像是回应这滴血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