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脚步踏过最后一块残破石板，荒草戛然而止。前方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灰雾从裂缝中缓缓升腾，扭曲着空气，像有无形之手在撕扯空间。
他停下，右手搭在背后断刀柄上，指节微微发紧。左臂内侧的玉符贴着皮肤，传来一阵细微震颤，不是预警，而是共鸣——这地方的灵气流动与云天宗传承古卷里记载的“界门余息”完全吻合。
通道就在眼前。
可这片刻确认刚落，脚下土地突然下沉半寸。五道影子无声浮现，呈弧形围拢，黑袍裹身，灰雾缠绕四肢，脚步落地无痕，连呼吸都仿佛被抽离了空气。
为首之人抬起手，掌心符箓翻转，疾射而出，直扑通道入口。那符纸未至，空中已凝出一层暗色光膜，将整条裂缝封死。
林战没有后退。
断刀出鞘三寸，刀气横斩，符箓炸裂瞬间，眉心一热，鸿蒙道印自动吞噬爆开的法则残丝。一股暖流冲入经脉，肌肉绷紧，骨骼微鸣，体能短暂拔高一线。
他动了。
低喝一声，身形斜切，脚下步伐错乱如风中残叶，却精准避开三人合围角度。这是《万劫剑谱》里的“断影步”，不走直线，专钻死角。对方阵型尚未闭合，他已经插入左侧空隙。
那人反应极快，抬手欲结印，林战右脚已先一步蹬出，力道灌注膝窝，咔的一声脆响，对方腿骨错位，整个人向同伴撞去。连锁崩塌，两人踉跄后退，灰雾紊乱。
剩下四人立刻变阵，双手齐抬，掌心相对，灰雾汇聚成链，一条铭刻咒文的锁链自虚空中浮现，横贯天地，直锁通道口。林战只觉神魂一沉，像是被铁箍勒住头颅，意识稍有松动便会撕裂。
他咬牙，左手猛按眉心。
鸿蒙道印剧烈震动，开始疯狂吞噬锁链散发的压迫气息。虽无法彻底抵消，但每吸一丝，神魂便轻一分。三息——最多三息，压制就会重新压下。
不能再等。
他右手猛然扯开左臂衣袖，断刀划下，血珠滚落。一滴精血坠入眉心印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轰然炸开银光。
残月印记暴涨，一股远古剑意自颅内扩散，所过之处，筋脉如遭雷击，剧痛钻心，但他没松手。那股力量顺着经络奔涌而下，直冲双足，下一瞬，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撞向锁链薄弱处。
轰！
锁链崩断一角，缺口仅容一人通过。林战毫不犹豫，纵身跃起，身影撞入通道漩涡之中。
身后传来怒吼：“追不了！界门已启，外人不得逆行！”
“报予上使，目标已入界。”
声音迅速远去，像是被某种力量隔绝。林战只觉身体被拉扯，四肢百骸仿佛要被拆开重组，灵压如潮水般冲刷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又似浸泡冰渊。
意识模糊前，他仍记得紧握断刀。
刀柄上的裂痕还在，和当初一样。可这一次，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杀回去。
通道尽头泛起白光，越来越亮，像黎明刺破黑夜。他的身体开始失重，向下坠落。
风声在耳畔呼啸，夹杂着陌生的灵气波动。远处有钟声响起，悠长而冷峻，不属于凡界任何一座城池。
他知道，灵界到了。
双脚还未触地，体内道印突然自主震荡，连续三次急促跳动——危险预警。这不是错觉，是鸿蒙本源对高位规则的本能反应。
下方并非接引之地。
地面由青黑色石砖铺就，断裂多处，缝隙间爬满藤状晶矿，泛着幽蓝微光。街道纵横交错，建筑残破，墙垣倾颓，一座倒塌的牌坊上刻着三个字：灵云城。
但无人迎接，也无巡逻守卫。
只有八具尸体横陈街头，穿着统一制式铠甲，胸口烙印一朵云纹。他们死状诡异，双眼圆睁，脸上凝固着惊骇，脖颈处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痕，像是被无形利刃割过。
林战重重摔落在地，膝盖砸进碎石堆，溅起尘土。他强撑起身，断刀拄地，环顾四周。
寂静得过分。
连鸟鸣都没有。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银纹，是鸿蒙道印在抵御外界高浓度灵气侵蚀。若非这印记护体，普通人踏入此地瞬间就会被灵气撑爆经脉。
忽然，头顶传来瓦片滑落的声音。
他抬头。
屋檐边缘站着一人，黑袍披身，背对月光，面容隐在阴影里。那人手中握着一柄无鞘短刃，刃身弯曲如钩，滴着血。
另一侧屋顶跃出三人，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无声，包围圈再度形成。
林战吐出一口浊气，抹去嘴角血迹。
他不想打。
但这些人，显然不打算让他喘息。
中间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外来者，不该出现在这里。”
林战冷笑，手指缓缓收紧刀柄。
“你们杀的是谁的人？”
对方没回答，只是缓缓举起短刃，指向他咽喉。
其余三人同时踏前一步，掌心浮现出与之前拦截者相似的灰雾符印。
林战知道，这一战避不开。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九霄霸体诀》运转至极限，肌肉鼓胀，骨骼发出轻微爆响。鸿蒙道印再次发热，开始缓慢吸收空气中逸散的战死者信念残息——这些死去的守卫，曾拼死抵抗过什么。
力量在恢复。
还不够。
他盯着对面四人，目光扫过他们腰间悬挂的令牌。那上面有个熟悉的标记——不是灵云宗，也不是任何正统势力，而是一只倒悬的鬼首，口中衔着半枚残月。
残月？
林战瞳孔微缩。
这符号……为何与他眉心印记如此相似？
他来不及细想，敌人已出手。
四道灰雾同时扑来，速度快得留下残影。林战挥刀格挡，刀锋与灰雾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他借力后跃，脚尖点地，翻身躲过背后偷袭，反手一刀削向对方手腕。
那人竟不闪避，任由刀锋切入皮肉，鲜血飞溅，却在伤口裂开的刹那，整条手臂化作烟雾溃散，随即在另一侧重组。
邪术！
林战心头一凛，明白遇上了非正常修炼体系的对手。
他不再保留，眉心印记全力催动，吞噬最近一具尸体残留的意志碎片。一股狂暴战意涌入脑海，那是守卫临死前的最后一搏——
“守住城门！不能让他们把阵眼毁了！”
记忆闪现，林战猛地抬头，看向城中心那座塌了一半的高塔。
那里，正是通道投影的落点。
原来不是巧合。他们是故意把他引到这里。
四人再度逼近，攻势更猛。灰雾缠绕四肢，每一次攻击都带着腐蚀神魂的阴寒之力。林战接连硬拼三记，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腕流到刀柄。
他喘着粗气，眼神却愈发清明。
不能死在这里。
婉卿还在仙界等着他变强。云昊说过要炖一锅肉等他回来。风无垢还要看他接下五式《寒江雪》。
他还欠这个世界一个答案。
断刀猛然插地，林战双手结印，以精血为引，强行唤醒鸿蒙道印第二层封印。
银光炸裂，一圈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
四名黑袍人齐齐后退，面具炸碎，露出苍白面孔。
林战趁机跃起，直扑高塔方向。
他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抵达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