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脚尖悬在半空,盯着落叶边缘那圈焦黑。他蹲下身,指尖蹭过叶面,一丝阴冷顺着指腹爬上来,像是蛇信舔过皮肤。他立刻缩手,呼吸一沉,目光扫向四周林木。
夜风穿林,枝叶轻晃。他没再走原路,而是贴着岩壁侧身前行,脚步放得极轻。绕过两块巨石,前方洼地隐约可见——就是那里,三面环岩,背靠荒坡,是他这几日偷偷修炼的地方。
他钻进石洼,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九霄霸体诀》。书页已被汗水浸得发软,边角卷曲,但他不看,只用手指顺着经脉图缓缓摩挲。白天搬药入库,肩背酸胀未消,双腿也隐隐发颤,可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昨夜察觉黑风寨踪迹,今日清晨又见巡夜弟子换岗频繁,宗门外围明显加强戒备。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后山。若他们真盯上了云天宗,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这种无依无靠的杂役弟子。
他闭眼调息,引灵气自涌泉升起。督脉如枯裂河床,灵气行至命门便滞住,像被砂石堵死。他咬牙,以意推气,一寸寸往前挤。刚过脊中穴,又遇阻碍,仿佛有根铁针卡在骨缝里。
就在此时,眉心微热。
一道温流悄然渗出,细若游丝,却稳稳托住那股停滞的灵气,顺势一引——“咔”一声轻响,似关窍开启,灵气猛地穿隙而过!
周天循环瞬间贯通!
他体内气息骤然闭环,丹田内原本稀薄的灵气开始翻涌,隐隐旋转成涡。一股暖流自下而上冲刷四肢百骸,筋骨噼啪作响,血肉如被重铸。原本瘦削的肩膀宽厚起来,手臂青筋浮起,指节粗壮了一圈。
他仍闭目不动,双手按膝,强行压制体内奔腾的气血。初破境界者易生异象,若有巡查弟子察觉动静,必会前来查探。他不能暴露。
呼吸渐渐平稳,体内躁动归于有序。他缓缓睁开眼,眸光如电,映着天边残月,竟有一瞬的猩红掠过。鼻息之间,吐纳已有低沉轰鸣,如虎伏林中,静待猎物。
武徒境,成!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又握紧,掌心与空气摩擦发出轻微爆响。指尖划过身旁岩壁,石屑簌簌剥落,留下三道深痕。
这具身体,终于不再是任人欺辱的废壳。
第二天天未亮,外门演武场已聚了不少弟子。每月初一例行切磋,胜者可得一份淬体丹药,虽品阶不高,却是外门弟子争相抢夺的资源。
林战走进场中时,不少人投来目光。有人冷笑,有人讥讽。
“这不是天天搬药材的杂役吗?也敢来报名?”
“怕不是想拿丹药补身子吧?上次摔断腿还没好利索?”
声音最响的是赵坤。此人已在武徒三重打磨半年,平日仗着修为在外门横行霸道。前些日子他曾当众踹翻林战背药的篓子,还踩着他的手说:“废物也配练武?滚回街边讨饭去。”
此刻他站在台边,抱臂冷笑:“哟,还真来了?待会别哭着求我停手。”
林战不答,只走到登记处写下名字。
比试开始,抽签对阵。不出所料,第一轮便是他与赵坤。
众人哄笑。有人摇头:“这不白送一场羞辱?”
赵坤跃上高台,活动肩颈,狞笑道:“林战,我劝你主动认输,免得待会满地找牙。”
林战抬头看了他一眼,纵身一跃,直接登台。
没有废话。
赵坤冷笑一声,右掌成爪,直取林战咽喉,正是外门禁用的擒拿手——狠辣迅疾,专破对手防守。
林战不退反进,左脚猛踏地面,身形前冲,右臂如铁棍横扫而出!
拳风呼啸,空气中竟炸开一声闷响。
赵坤只觉眼前一花,架势未成,胸口已受重击,整个人踉跄后退,双臂交叉格挡。林战不停,顺势一步逼近,右手如钳扣住其肩头,猛然下压!
“咚!”
赵坤单膝跪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他满脸涨红,挣扎欲起,却被一股巨力牢牢压住,动弹不得。
全场寂静。
刚才那一拳,快、准、狠,毫无花哨,却将赵坤的攻势彻底碾碎。更可怕的是那股力量——根本不像一个刚入武徒的人能拥有的!
“你……你使诈!”赵坤嘶吼,声音发抖。
林战松手,退后半步,冷冷道:“再来?”
赵坤低头喘息,额上冷汗直流,终究没敢抬头应战。
林战转身下台,无人敢拦。那些曾嘲笑他的人纷纷低头避让,连目光都不敢与他对视。
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出演武场。身后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他却充耳不闻。
太阳刚升过山脊,晨雾未散。他没有返回居所,也没有去药库领任务,而是沿着小径拐入后山。脚步稳健,呼吸绵长,每一步都踩得扎实。
石洼仍在原地,岩壁上的三道划痕清晰可见。他走过去,正准备盘膝调息,忽然停下。
地面浮土中有新痕。
不是兽爪,也不是风刮树枝留下的。是靴底碾压的痕迹,方向由东向西,通向密林深处。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指腹捻了捻——土粒微湿,夹杂着一点暗灰色粉末。
他眼神一凝。
这不是普通的泥土。这是炼尸堂用的镇魂灰,常用于掩盖活人气味,防止被灵犬追踪。
有人来过。
而且,不是宗门弟子。
他缓缓站起身,手掌按在岩壁上,体内灵气悄然流转。眉心那道残月印记微微发热,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远处林间,一片树叶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