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文学社活动室不远的厕所隔间,姬司命语气温和地对话筒那边道:
“我知道了,辛苦了,保罗先生。”
“分内之事,况且这么做也是为了艾丽卡和赤铜黑十字的未来。”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尽管措辞相当官方,但那语气中藏不住的关切并非虚假。
从北欧那边的魔术结社获得情报,并动用赤铜黑十字的关系网交叉验证后。
忙碌一夜的保罗·布朗特里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姬司命。
“艾德费尔特家已经乱成一团,这一代的姐妹被最古老的魔王带走,对他们的打击是足以动摇根基的。
“哪怕是七十多年前,圣杯事件发生时,那一代的艾德费尔特姐妹有一人选择留在冬木,也没有像现在这样。
“如果您能救回那对姐妹,毫无疑问能获得艾德费尔特——或许还会加上远坂的善意以及忠诚。但是那么做您将与最古老的魔王正面冲突。”
“即使没有这件事,我与那位老王的对决也无可避免。保罗先生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电话那头的保罗沉默片刻,随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我明白。就算您表面上与其他弑神者不同,但是内在都是一样的。”
说着,保罗的语气变得锐利而坚定:“既然您已做出决断,就请下令吧。那位老王的麾下亦有效忠他的结社,虽对您不是威胁,但可能会让您分神。”
“我明白了,沃班麾下的结社,就交给你们了。”
姬司命话音顿了顿,音调也从公事切换为私事:“艾丽卡怎么样了?”
“她很好,克兰尼查尔家的大小姐也是。想必我这边电话一挂,青铜黑十字的那个老先生就要给您请安了吧。”
仿佛能想象到保罗脸上无奈又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姬司命笑了笑没有接话。
尽管他已数次明确表示,艾丽卡和莉莉娅娜地位是平等的,但布朗特里和克兰尼查尔两家的竞争关系却愈发微妙。
虽相比以前动辄刀剑相向要好上不少。如今两家的关系更多是类似于劲敌一样的竞争。
比方说,如果姬司命只从保罗那获取情报,这件事一旦被莉莉娅娜的祖父——奥托克兰尼查尔得知,必定会在极短时间内奉上内容相同,但细节更加详尽的报告。
对姬司命而言,这种竞争利大于弊,乐见其成的他自然没有去制止。
保罗显然也心照不宣,适时地为通话收尾:“既然您已做出决定,我这就去安排。召集赤铜黑十字的精英需要一些时间。”
“麻烦了。雌狼和老贵妇人那些结社,根据你的判断自行召集。”
“谨遵御意。”
保罗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几乎是在忙音响起的瞬间,另一通电话无缝切入,正是奥托·克兰尼查尔。
姬司命按下接听键,听筒那端立刻传来一个恭敬到近乎谦卑的声音:
“伟大的因果之王,您的仆人奥托·克兰尼查尔,恳请您聆听最新的汇报......”
“克兰尼查尔。”
姬司命眉头微皱,如果是无关的外人也就罢了,但他是莉莉娅娜的祖父,自己爱人的直系亲属。
“我提醒过你,不必用这样的口吻。青铜黑十字是我的下属,但莉莉娅娜是我的爱人。”
电话那头,奥托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约过了一秒的时间,像是跪在地上的人重新站起一般,老者的语气依旧恭敬,但褪去了那令人不适的谄媚。
“......是,请您恕罪。关于艾德费尔特的情报,青铜黑十字已完成溯源。可以确认,最初的信源并非来自欧洲魔术界。”
“哦?”姬司命瞥了眼厕所的天花板,语气带上一丝玩味,“散布者的身份,查到了吗?”
“是的,已经查明。是一个名叫久宇舞弥的女人。”
“久宇舞弥......”
姬司命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轻轻敲在手机外壳上。
‘卫宫切嗣么......他有什么目的?’
想到伊莉雅的不寻常,他心中有了答案。
‘看来,哪怕是这个没有圣杯战争的世界,伊莉雅也有其特殊性。而为了她,卫宫切嗣甚至把主意打在我头上么。’
姬司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该去会会那位魔术师杀手了。
“辛苦了,你的情报我很满意,克兰尼查尔卿。你也召集一下青铜黑十字的成员,参与对沃班麾下的行动吧。”
“是!”
挂断电话,姬司命轻拍校服走出隔间。
......
卫宫切嗣感觉心神不宁。
走在街上的他,突然有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一样。
‘远坂时臣?不......这种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与魔术师为敌时都不一样......’
切嗣想着自己上午时利用时臣被道雪喊出去的时间,利用魔术将通过某个渠道得到的情报送入远坂宅的事情。
‘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他不确定,但幸好这种感觉只有一瞬,因此他在巷道里绕了几个弯后才走进一家外表普通的民宿。
在一间门前按某种规律轻敲几声后,房门被从内部打开。
切嗣快步走入其中,开门的黑发女性探出头看了眼周围,确认没威胁后立即缩回,并将房门紧闭反锁。
民宿的床上摆放着许多把枪械,从防身的手枪到反器材的狙击枪应有尽有。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正在播放一间酒店的大堂,正是姬司命落脚的凯悦酒店。
切嗣检查了一遍这些对弑神者毫无作用,但对魔术师可以造成威胁的枪械,这是他最拿手的武器。
与此同时,那名黑发女性正向他说明目前的情况:
“按照你的要求,我在离开布加勒斯特时将你告诉我的消息通过数个渠道散播出去。
“按照时间推测,赤铜黑十字和青铜黑十字应该已经把消息汇报给了那位王者。”
切嗣轻轻点头,这正是他的目的。
“根据我在穗群原学园那得到的情报,那位因果之主与远坂家的女儿关系亲近,之前有过一起早退的记录。
“远坂家那边我也用魔术传递了一样的情报,现在就看那位王者会有什么反应......伊莉雅的护照那些都办理好了吗?”
舞弥点了点头,虽然在他们得到的消息中,姬司命对不与他为敌的普通人多为惩戒,但他们也做了最坏情况的准备。
虽然多半毫无意义,但切嗣还是做出这样的计划。
“为了伊莉雅......”
切嗣轻声道,伊莉雅的能力一旦暴露,几乎整个神秘界都会被她吸引。
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某位弑神者的麾下。
“最古的狼王和武王从一开始就排除在外,冥王守护洛杉矶就已自顾不暇,黑王子又和那位魔女王纠缠不清,落败的剑之王四处修行,妖魔洞穴的女王更是麻烦的代名词......”
切嗣将现今的弑神者王号一个接一个说出,最后只剩姬司命一人。
“如果有人愿意保护伊莉雅的话,可能就只有这位因果之主了......如果可以真不想与他敌对,但......”
舞弥用嘴唇打断了他的话语:“我明白,试探是必要的。”
切嗣沉默地点燃一支香烟,在情绪安定下来后,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
监控镜头中,手上拎着食材的佑理和卡莲先一步进入凯悦酒店的大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姬司命才双手插兜出现在画面中。
正当切嗣准备进一步观察他的神态时,姬司命突然看向他隐蔽安装的摄像头,脸上勾起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