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苏瑾团队的“自适应学习系统”研究项目,为小裳的生活注入了全新的活力。每周有固定时间,白雅婷会带她前往大学的智能实验室。那里没有传统的黑板和课桌,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交互屏幕、沉浸式投影舱和各种造型奇特的传感设备。
小裳的身份很特殊,她既是“用户”,也是“协作者”。苏瑾和她的团队并不会直接“教”她什么,而是为她设置一系列基于她当前认知水平的、开放性的挑战任务。这些任务可能要求她通过分析散乱的数据点推导出一个历史事件的另一种可能性,或者利用基础的物理原理在虚拟环境中搭建一个稳定的结构,甚至需要她编写几行简单的逻辑代码来让屏幕上的“角色”完成特定动作。
小裳沉醉其中。她不再仅仅是吸收知识,而是在运用知识,在试错、验证、创造的过程中,她所学的庞杂内容——古文、数学、逻辑、甚至艺术审美——开始以奇妙的方式融合贯通。她常常一边操作,一边无意识地小声嘀咕着自己的思考过程,这些珍贵的“自言自语”都被系统记录下来,成为苏瑾团队优化算法的重要参考。
白雅婷通常会在实验室的休息区等待。她看着小裳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因攻克一个难点而眼睛发亮,时而和苏瑾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虽然那些术语她大多听不懂),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她的小裳,正在一个真正理解并欣赏她天赋的环境中,如鱼得水。
然而,新的环境也带来了新的、细微的挑战。实验室里除了苏瑾,还有几位博士生和研究员。他们大多非常喜欢这个聪明又乖巧的小女孩,但也有一位姓张的男博士,性格严谨甚至有些刻板,对小裳的“特权”颇有些微词。
他认为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参与如此重要的研究项目不够严谨,尤其当小裳偶尔提出一些天马行空、跳脱常规的解决方案时,他总会皱着眉头反驳:“这不符合标准模型”、“现有的理论不支持你这种假设”、“我们应该更注重基础算法的稳定性,而不是鼓励这种发散思维”。
几次之后,小裳敏锐地察觉到了张博士的不认同。在他发言时,她会不自觉地收敛一些,表达想法时会多加一句“可能我想错了,但是……”。
细心的苏瑾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次项目小结会后,她特意留下小裳,带她去看阳台上的盆栽。
“小裳,”苏瑾靠在栏杆上,语气轻松地说,“你知道吗?很多很多年前,人们都认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太阳绕着地球转。后来有人提出相反的看法,当时几乎所有‘严谨’的学者都认为他疯了,不符合他们‘标准模型’。”
小裳点点头:“我知道,是哥白尼和伽利略。”
“对。”苏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现有的理论,都是过去的智者发现的。但理论不是真理本身,它需要不断被验证、补充,甚至被推翻。张博士坚持的‘标准’很重要,它是基石。但像你一样敢于跳出‘标准’去想象,去提出‘不符合现有理论’的可能性,同样重要,甚至更珍贵。它是推动基石向前滚动的那股力量。”
她看着小裳,眼神认真:“在这里,没有‘想错了’。任何一个想法,无论多奇怪,都值得被倾听和探讨。明白吗?”
小裳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苏瑾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她心头那一点点因质疑而产生的阴霾。
下一次会议,当张博士再次对她的一个新奇想法提出质疑时,小裳没有再退缩。她听完张博士的意见,然后清晰地说:“张博士,我明白您的顾虑。现有的模型可能确实无法解释,但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从xx公式的另一个变形入手呢?或者,这会不会是模型本身的一个边界案例?”
她没有否定“标准”,而是试图在“标准”和“新奇”之间搭建一座沟通的桥梁。这番有条不紊、既尊重对方又坚持己见的回应,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张博士。他推了推眼镜,第一次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
苏瑾在一旁看着,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白雅婷透过玻璃墙看到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热。
她意识到,小裳学习的,远不止是知识本身。她在学习如何与不同的人相处,如何面对质疑,如何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同时又能以尊重和理性的方式与他人沟通。这些能力,远比任何一个天才的称号更让白雅婷感到宝贵。
回家的路上,小裳显得格外安静。白雅婷轻声问:“今天累了吗?”
小裳摇摇头,忽然说:“雅婷阿姨,今天我没有害怕张博士了。苏瑾姐姐说,奇怪的想法也很重要。”
“苏瑾姐姐说得对。”白雅婷温柔地肯定,“小裳做得非常好,既能坚持自己,也能尊重别人。阿姨为你骄傲。”
夜色中,车流如织。白雅婷看着身边这个小小年纪便开始在学术殿堂与复杂人际间摸索前行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柔软而坚定的力量。
她的雏凤,不仅在知识的星海中翱翔,更在学习如何运用她的智慧与善良,在这纷繁的世界中,发出自己独特而清越的声音。每一次振翅,每一次鸣叫,都预示着无限可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