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慌。
陆啸天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瘟疫?怎么会如此“巧合”——就在我潜入他书房、取走飞云镜与玉佩的当夜,京城便“突发恶疫”?解药?
他若真有解药,三年前城南疫区尸横遍野时,为何不见他施舍一粒?反倒任由百姓在绝望中死去,只为掩盖他“试药”的真相?
这分明是又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而我,绝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迅速拉住身边一个慌乱奔逃的“眼睛”——那是石头手下的小乞儿,十二三岁,机灵如狐。
我压低声音,语速急促却清晰:“去,让阿毛混进人群,偷一瓶‘解药’出来。快!”
小乞儿点头,眼神一凛,转身便没入汹涌人潮。
不过半炷香,混乱中,一个瘦小身影假装被推搡跌倒,滚到城楼下堆放“解药”木箱的边缘。
守卫怒喝驱赶,鞭子抽在空中噼啪作响。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那孩子——阿毛——手如闪电,从箱中摸出一个白瓷瓶,塞进破袄内衬,连滚带爬地钻回巷口,像一尾滑溜的泥鳅,消失在迷宫般的贫民窟中。
在一条僻静无人的死巷里,阿毛将瓷瓶递给我,小脸煞白,却强撑着不抖。
我接过瓷瓶,拔开木塞,一股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表面看,确是上等药材研磨而成,色泽微黄,颗粒细腻。
但我心知,毒药往往裹着蜜糖。
我倒出少许粉末于掌心,凑近鼻尖细嗅——除了当归、黄芪的香气,还有一丝极淡、却令我毛骨悚然的腥气,如同腐烂的草根混着铁锈。
我闭眼,舌尖轻点粉末。
一股熟悉的、带着微弱腥气的苦涩味道在舌尖蔓延开……
又是疫骨草粉!
而且浓度比三年前他用来制造“假愈”症状的更高!
当年他用低浓度疫骨草粉让病人短暂退烧,骗取信任;如今这高浓度,却是直接催命的毒!
我眼神瞬间结冰。
所谓“瘟疫复发”,根本就是他亲手制造!他必已将疫骨草粉投入城中几口主井,或借“防疫”之名,派人在街巷喷洒毒雾
百姓一旦吸入或饮下,三日内必现紫斑、高热,七窍流血而亡——症状与真瘟疫无异!
而他所谓的“解药”,不过是毒上加毒,加速死亡!
他不仅要逼我现身,更要借此机会,清洗一批“不安分”的贫民,或嫁祸于我,坐实“妖女散疫”之罪!
为了最终确认,我狠下心,将一点点粉末混入半碗水中,端到巷口。
一只在垃圾堆里觅食的野狗,瘦骨嶙峋,眼神浑浊,显然已染病多日。它嗅了嗅,贪婪地舔舐干净。
不过片刻——
那野狗突然浑身抽搐,发出一声凄厉哀嚎,口鼻、双眼、双耳中,黑血如泉涌出!它挣扎几下,四肢僵直,倒在污水中,再无声息。
七窍流血!与当年试药死去的乞儿症状一模一样!
“姐姐……”阿毛声音发颤,眼中满是恐惧。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再次掐入掌心旧伤,鲜血渗出,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冰冷怒焰。
陆啸天!你简直丧尽天良!
为了逼我,为了你的野心,你竟再次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当饵,当柴,当垫脚石!
就在这时,城楼之上,异变陡生!
陆啸天似是等得不耐,冷笑一声,猛地一挥手:“既然妖女不敢现身,那便先拿叛将开刀,以儆效尤!”
两名刽子手应声上前,一人持刀,一人高举火把,竟要点燃秦啸脚下的柴堆!
原来他早有准备——若我不现身,便以火刑处死秦啸,逼我现身救人!
火把靠近柴堆的刹那,秦啸猛地抬起头!
他满面血污,却目光如炬,竟对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
——正是我藏身的巷口——用力摇头,嘴唇开合,无声却清晰:
“走!别管我!”
可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
“瘟疫!他染瘟疫了!”
一名靠近城楼的百姓突然倒地,浑身抽搐,嘴角溢出黑血——正是疫骨草中毒之兆!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解药!快给解药啊!”
“盟主救我们!”
百姓如潮水般涌向城楼,哭喊震天。
陆啸天立于高处,俯视众生,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他要的,从来不是救人。
而是——
让全城百姓,亲手将我推向断头台。
我站在巷口阴影中,望着那熊熊燃起的火把,望着秦啸决绝的眼神,望着百姓绝望的面孔,心如刀绞,却无比清醒。
陆啸天,
你拿百姓当饵,
我便让你知道——
真正的医者,从不弃苍生,亦不惧豺狼。
我转身,对阿毛低声道:
“去,通知所有‘眼睛’,半个时辰内,将真正的解疫方子,贴满全城水井、药铺、街口。”
“记住,方子末尾,写上——**‘云门姜氏,救尔等命’**。”
这一局,
我不交镜,
不现身,
却要你——
众叛亲离,民心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