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开值班室的门,一个穿警服的年轻小伙就拦住了冉德衡。
小伙皱着眉,上下打量他:“干啥的?半夜闯进来,不知道这是派出所啊?”
冉德衡赶紧收住脚,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同志您好,我找刚才被带进来的聂茂华和朱鑫,我是他们家属。”
“家属?” 年轻警察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伸手要东西,“身份证拿出来,先登记。还有,跟他们啥关系?”
冉德衡忙不迭掏身份证递过去,嘴里编瞎话:“我是他俩表哥,他俩来省城找工作,不懂事犯了点错,我来看看能不能说说情。”
趁警察低头登记的功夫,冉德衡飞快扫了眼值班室。
角落里的长凳上,朱鑫和聂茂华缩在那儿,头埋得快贴到膝盖了。
俩人还裹着那身皱巴巴的浴巾,头发乱糟糟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着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旁边还坐了几个被抓的,有个肚子滚圆的男人正跟老警察吵得面红耳赤。
“我都说了是正规按摩!你们凭啥抓我?我要投诉!” 大肚腩拍着大腿喊,声音洪亮。
老警察把一叠笔录摔在他面前,指着纸:“正规按摩?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跟那女的光着身子躺一张床,这叫正规?签字吧!嫖娼,罚款五千,拘留十五天!别在这儿耍无赖!”
大肚腩的声音瞬间哑了,抓着笔的手哆嗦半天,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冉德衡心里 “咯噔” 一下,后背立马冒冷汗。
拘留十五天?还罚款?这要是落在朱鑫和聂茂华身上,再通知单位,俩人这辈子彻底凉了。
他赶紧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往年轻警察手里塞:“同志,抽烟抽烟。他俩真是头一回犯糊涂,刚从乡下出来,不懂城里的规矩,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年轻警察一把推开他的手,脸沉下来:“干什么呢?想行贿?赶紧收起来!我们按规矩办事,不是你给根烟就能糊弄过去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冉德衡赶紧把烟塞回烟盒,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就在这时候,值班室门口进来个中年警察,肩上扛着两杠一星,一看就是领导。
年轻警察立马站直了,恭恭敬敬喊:“王所长!”
王所长 “嗯” 了一声,目光扫过值班室,最后落在冉德衡身上,又转向角落里的朱鑫和聂茂华。
突然,他开口问:“这两个人,是国土局的?”
冉德衡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所长您认错人了!他俩就是来打工的,跟国土局没关系!”
他生怕警察已经查出俩人身份,要是真把单位牵扯进来,那真是神仙都救不了。
王所长没理他,径直走到聂茂华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叫聂茂华?”
聂茂华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是…… 是我。”
王所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转头对年轻警察说:“这两个人先别处理,让他们家属领回去,后续再说。”
年轻警察愣了,挠挠头:“所长,这不合规矩啊,他俩这情况明显是嫖娼,按规定得……”
“少废话,执行命令!” 王所长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
年轻警察不敢再犟,赶紧点头:“好的,所长。”
冉德衡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差点没瘫在地上。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李处长那边起作用了。
他对着王所长连连鞠躬:“谢谢王所长!太感谢您了!您真是大好人!”
王所长没接话,只是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背影看着特威严。
冉德衡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角落,拍了拍朱鑫的肩膀:“快起来,咱能走了!”
朱鑫和聂茂华半天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跟没睡醒似的。
“还愣着干啥?警察放咱走了!” 冉德衡又喊了一声,伸手去拉聂茂华。
聂茂华这才缓过神,踉跄着站起来,腿软得差点摔倒,还是冉德衡扶了他一把。
朱鑫也慢慢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人。
“走!赶紧走!” 冉德衡架着聂茂华,推着朱鑫,快步往值班室外面走。
路过那个大肚腩身边时,对方突然爆发了,指着他们吼:“凭啥他们能走?我也要走!你们这是徇私枉法!”
年轻警察走过来,瞥了他一眼:“你有本事也找关系去啊?没本事就老实待着!”
大肚腩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离开。
出了派出所大门,冰冷的雨水 “啪嗒啪嗒” 打在脸上,冉德衡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刚走没两步,聂茂华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哭:“我对不起我老婆!对不起我孩子!我不是人啊……”
哭声在雨夜里特别刺耳,引得路过的人都往这边看。
朱鑫站在旁边,眼圈也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掉下来。
冉德衡看着他俩,气不打一处来,又有点心疼。
他踢了聂茂华一脚:“哭什么哭!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啥去了?赶紧起来,回宾馆再说!”
聂茂华抽抽搭搭地站起来,脸上全是泪痕和雨水,狼狈得不行。
三人没打伞,就这么在雨里往宾馆走。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歪歪扭扭的,像三个打了败仗的逃兵。
路上没人说话,只有雨水打在地上的声音,还有聂茂华时不时的抽噎声。
朱鑫低着头,脑子里全是刚才被抓的画面 —— 警察踹门的巨响、手电筒的强光、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每一幕都像刀子似的扎在他心上。
他这辈子规规矩矩,从没干过出格的事,这次真是栽大了。
要是今天冉德衡没捞他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到了宾馆门口,冉德衡先把他俩推进电梯,自己跟着进来。
电梯里的镜子照出三个人的模样:冉德衡头发湿了大半,衣服皱得像腌菜;聂茂华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朱鑫脸色惨白,嘴唇干裂。
谁也没料到,好好的出差会变成这样。
进了房间,冉德衡 “嘭” 的一声关上门,往沙发上一坐,摸出烟盒想抽,发现里面早就空了。
他把烟盒狠狠摔在地上,对着俩人吼:“你们俩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出差是来办正事的,不是让你们来寻欢作乐的!”
聂茂华赶紧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冉局,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怂恿朱鑫去的……”
“你知道错有屁用!” 冉德衡打断他,气得胸口起伏,“要是今天没找到李处长,你们现在还在派出所蹲着呢!要是单位知道了,咱们三个都得完蛋!我这带队的,轻则受处分,重则丢工作!你们俩也别想好过,开除都是轻的!”
朱鑫也跟着道歉:“冉局,我也错了,我不该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冉德衡冷笑一声,“糊涂能糊涂到那种地方去?糊涂能让警察抓现行?你们俩就是色迷心窍,没脑子!”
聂茂华不敢吭声,只是一个劲点头:“是是是,您说得对,我们就是没脑子。冉局,这次的事多亏了您,您放心,李处长那边的人情我们来还,花的钱我们也出!”
朱鑫也连忙附和:“对,所有费用我们平摊,绝对不让您吃亏。”
冉德衡叹了口气,没再骂了。
事到如今,骂再多也没用,只能想办法把后续的烂摊子收拾好。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李处长那边我先去打点,你们俩赶紧想想怎么跟家里解释,还有单位那边,千万不能露馅。”
“知道知道。” 俩人连忙点头。
聂茂华哭丧着脸说:“我回家就说在省城加班,手机坏了,没联系上家里。”
朱鑫也跟着说:“我跟我媳妇说出差太忙,住的地方信号不好。”
冉德衡瞥了他俩一眼:“编瞎话也编得像点,别露破绽。还有,以后别再干这种蠢事,再有下次,谁也救不了你们。”
“不敢了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俩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