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河北边境,天高云淡,原本应是庄稼收割、百姓储粮的时节,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与丰收景象格格不入的紧张。自辽国上京那道“敲山震虎”的旨意抵达南京幽州,隶属于南院大王萧挞凛麾下,但实际由先锋耶律斜轸直接指挥的几支精锐骑队,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宋辽边境的缓冲地带。
耶律斜轸虽年轻气盛,渴望建功,却并非全然无脑的莽夫。他深知萧挞凛的谨慎有其道理,宋军边防并非纸糊。因此,他并未一上来就发动大规模进攻,而是采取了更为狡猾和试探性的策略。他派出的都是百人左右的小股精锐,成员皆是弓马娴熟、经验丰富的斥候和轻骑,行动如风,来去无踪。
他们的目标并非攻城,也尽量避免与宋军大队人马正面交锋。而是如同幽灵般,沿着边境线游弋,寻找宋军防御体系的薄弱环节——那些巡逻间隔较长、守军兵力相对空虚的堡寨,或者防御工事年久失修的地段。
第一次摩擦发生在一个叫做“野狐岭”的隘口附近。一队百余人的辽军轻骑,利用黎明前的黑暗掩护,悄无声息地越过了界河,突袭了岭下一个只有五十名宋军戍守的小型烽燧。他们动作极快,以强弓压制烽燧上的守军,同时派出小队下马徒步,试图攀爬而上,夺取这个制高点。
戍守的宋军措手不及,仓促应战,虽然凭借烽燧的地利拼死抵抗,箭矢如雨落下,但仍被辽军突破了外围,数名宋军士兵在短兵相接中伤亡。眼看烽燧即将易手,幸好附近一支例行巡逻的宋军骑兵听到示警的号角声及时赶到,从侧翼发起冲击。辽军见宋军援兵已至,并不恋战,立刻唿哨一声,如同潮水般退去,上马远遁,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山岭之间。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被破坏的栅栏、几具双方士兵的尸体以及燃烧的帐篷,还有那座险些失守、兀自冒着黑烟的烽燧。
消息传回后方宋军大营,主将脸色凝重。这显然不是寻常的流寇或马匪,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军事试探。
随后的日子里,类似的袭扰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多点开花。有时是辽军小队趁着夜色,用套索和挠钩突袭孤立的小型戍堡,试图抓走哨兵获取情报;有时是他们伪装成商队或流民,接近宋军据点进行侦察,被发现后立刻远遁;有时则是纯粹为了破坏,烧毁宋军设置在边境的粮草囤积点,或者袭击往来的辎重车队。
宋军边防部队被打得有些疲于奔命。他们加强了巡逻的密度和频率,加固了关键节点的防御工事,但边境线漫长,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辽军就像狡猾的泥鳅,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叮咬一口,待你重拳挥出,它又滑不留手地逃开。几次小规模的追击,都因为辽军熟悉地形、马匹耐力更佳而无功而返,反而有斥候小队在追击过程中遭到了辽军预设的伏击,损失不小。
边境的气氛日趋紧张。前方的军报如同雪片般飞向汴梁,内容大同小异:“某日,辽骑百余犯某寨,我军击退之,伤亡若干”;“某处烽燧遇袭,损坏严重,守军苦战得保”;“辽军游骑出没频繁,疑有大举进犯之兆”……
民间更是风声鹤唳,靠近边境的州县,百姓人心惶惶,有些村庄甚至开始自发组织民壮,日夜巡逻,以防不测。商旅往来也变得谨慎了许多,非必要不再靠近边境地区。
在这场由耶律斜轸主导的“试探性”摩擦中,他也并非一味占便宜。一次,他亲自率领一支两百人的精骑,意图趁夜突袭宋军一个位于河湾处、看似防御松懈的转运粮仓。然而,负责此地防务的宋军将领颇为老练,早已设下埋伏。当耶律斜轸的人马踏入陷阱,四面火起,箭矢如蝗,宋军伏兵尽出。耶律斜轸临危不乱,挥舞弯刀,身先士卒,其武功果然诡异强悍,刀法狠辣,周身更似乎萦绕着一股阴寒气息,连续斩杀数名宋军勇士,硬生生带领大部分部下撕开了一个缺口,突围而出。但此战他也损失了数十名精锐,算是吃了一个小亏。
经此一遭,耶律斜轸的试探行动变得更加飘忽和难以捉摸。他不再追求固定的目标,而是将小队分散得更开,行动时间也更不规律,让宋军难以判断其主攻方向。他就像一头耐心的猎豹,不断用爪牙试探着猎物的反应,寻找着那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和位置。
宋军这边,从朝廷到边关,都清楚这绝非偶然的边境冲突。辽人是在试探,是在挑衅,更是在为可能到来的更大规模的进攻做准备。压力层层传递,边关将士枕戈待旦,不敢有丝毫松懈。而刚刚经历宫廷风波、初步整合江湖力量的汴梁朝廷,也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这北疆日益吃紧的局势。战争的阴云,随着这一连串看似不大、却持续不断的边境摩擦,愈发浓重地笼罩在两国上空。平静,已然被打破,紧张的氛围,如同不断绷紧的弓弦,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