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元年,四月。
汴梁城的新朝气象尚在酝酿,北地潞州(今山西长治)却已率先燃起了对抗的狼烟。昭义军节度使李筠,这位素以勇悍着称、资历深厚的前周老将,对赵匡胤“篡周”之举早已心怀愤懑。他经营潞州多年,根基深厚,眼见新朝初立,四方未靖,自觉时机已到,不甘屈居人下,更不愿坐视赵氏坐稳江山。
潞州节度使府邸内,烛火通明,映照着李筠那张因愤怒与野心而扭曲的粗豪面孔。他猛地将一份来自汴梁、要求其入朝觐见的敕令摔在案上,声若洪钟,对麾下几名心腹将领吼道:“赵匡胤!这厮乃一介殿前军汉,侥幸得位,安敢驱使我等宿将?柴氏待我等不薄,岂能坐视其江山易主?这潞州,便是反宋的第一块基石!”
他的反意并非一时冲动。几乎在决定举兵的同时,他已秘密派遣心腹,携带重金与密信,北上联络北汉皇帝刘钧。北汉倚仗契丹,一直与中原为敌,此刻见有机可乘,刘钧欣然应允,承诺出兵相助,共击汴梁。如此一来,李筠自觉有了外援,底气更足。
然而,就在李筠紧锣密鼓调兵遣将、准备正式竖起反旗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盟友”,却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找上了门。
来者并非北汉使者,而是一位身着灰袍、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沉静的中年文士。他并未通过正常渠道拜见,而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由李筠麾下一名被收买的偏将秘密引入府中密室。
“李节度使,”灰衣文士拱手一礼,声音平稳,不带丝毫烟火气,“在下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为节度使雪中送炭,共图大业。”
李筠眼神锐利如鹰,打量着对方:“汝主何人?所图何事?”
文士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信上没有署名,只在封口处印着一个模糊的、形似燕子的古老图腾。“我家主人,与节度使一样,与那汴梁赵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主人言道,节度使举义兵,乃顺天应人之举,愿倾力相助。”
李筠狐疑地接过密信,展开一看,心中顿时一震。信中并未过多寒暄,直接点明赵匡胤乃慕容氏复兴大燕之障碍,愿与李筠结为同盟,并提供两项援助:其一,献上黄金五千两,助军资所需;其二,可派遣数位武林顶尖高手,听候调遣,用于刺杀宋军将领、破坏粮道、或于两军阵前斩将夺旗,以振军威,挫敌锐气。
信的末尾,以狂草写道:“赵氏根基未稳,此乃天赐良机。望将军速起义兵,北联汉主,南呼诸侯,则天下可图,旧恨可雪!慕容氏复国之日,必不忘将军今日之义!”
“慕容龙城!”李筠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虽处北地,却也听闻过江南慕容氏的名头,知其世代以复辟燕国为志,与中原朝廷素有积怨。慕容龙城在汴梁阴谋败露、转入暗处之事,他亦有耳闻。
此刻,慕容龙城主动找上门来,不仅送上急需的军资,更承诺提供武林高手这等非常规战力,正中李筠下怀。他深知两军对垒,若有绝世高手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或暗中破坏,其效果有时胜过千军万马。
“好!”李筠将密信紧紧攥在手中,脸上露出狠厉之色,“慕容先生既有此心,李某岂能辜负?请回复尊主,他的好意,李某收下了!待李某起兵之日,便是与慕容氏共举义旗,讨伐逆宋之时!”
他不在乎慕容龙城那虚无缥缈的复国梦,他在乎的是实实在在的助力。有了北汉的外援,再加上慕容氏提供的金银和武林高手,他自觉胜算大增。
数日后,慕容龙城承诺的黄金便被以隐秘渠道运抵潞州。同时,三名气息沉凝、目光锐利的高手也悄然抵达李筠军中。一人身形魁梧,背负双戟,乃是横行河北的巨寇“开山戟”罗横;一人身形瘦小,十指漆黑如墨,乃是西域来的用毒大家“黑煞指”桑格;还有一人身着青衫,腰佩长剑,神色冷傲,乃是江南剑术名家“追风剑”韩江。这三人,皆是被慕容龙城以重金或旧情网罗而来的亡命之徒与江湖败类,武功均臻一流之境。
得到强援,李筠再不迟疑。建隆元年四月,他正式于潞州焚烧赵宋诏书,囚禁朝廷使者,发布檄文,痛斥赵匡胤篡逆之罪,宣布起兵反宋,并打出“兴复周室”的旗号(实则为自己野心张目)。同时,他遣使告知北汉,约定共同进兵。
潞州烽烟骤起,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刚刚平静不久的湖面,瞬间在中原大地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消息传至汴梁,赵匡胤闻报,面色沉静,眼中却寒光乍现。他深知,这第一把反抗之火若不能迅速扑灭,必将形成燎原之势,各地心怀异志的节度使必将群起效仿。
新朝的第一场严峻军事考验,已迫在眉睫。而在这场明面的军事对抗之下,慕容龙城那隐藏于阴影中的毒牙,也已悄然露出,与潞州的烽火交织在一起,预示着这场平定内乱的战争,必将更加复杂与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