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七年,正月初四之后,一场注定要改写历史篇章的巨变,其最初的讯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所激起的涟漪,开始以汴梁为中心,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驿马奔驰,信鸽翱翔,商旅低语,江湖风闻……各种渠道都在传递着两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后周世宗柴荣驾崩,以及殿前都点检赵匡胤于陈桥驿被军中将士拥立,已然黄袍加身!
这消息如同飓风,席卷了中原大地,也迅速传向了周边每一个密切关注着中原局势的势力耳中。
大理,羊苴咩城。
苍山洱海依旧静谧,仿佛隔绝了尘世的纷扰。皇宫内,当代皇帝段思英(段思平之子)手持来自中原的紧急谍报,神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他挥退左右,独自走到殿外,望向北方那云雾缭绕的群山,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位毅然舍弃皇位、追寻武道的父皇。“父皇,您当年所见的中原潜龙,今日终于腾飞了。赵匡胤……但愿他能如您所期,结束这乱世吧。”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超然物外的感慨。大理国小民寡,向来与中原交好,新朝建立,只要不危及自身,便是维持现状,静观其变。
辽国,南京(幽州)。
南院大王府内,萧挞凛听着探马的详细回报,粗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手指在案几上缓慢而有力地敲击着。“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沉声道,眼中锐光一闪,“赵匡胤,非常人也。传令下去,边境各部,继续保持警戒,但无本王令,绝不可越境挑衅。另,准备一份贺表,措辞需恭敬中带着试探,待其正式登基诏告天下时,即刻遣使送往汴梁。我们要看看这位新皇帝,对我大辽,是何态度。”他选择了最冷静也最有利的策略——暂时承认现实,通过外交手段试探、施压,为新朝的边境政策定下基调,同时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可能的时机。
吐蕃,逻些大昭寺。
经堂内,檀香依旧。鸠摩罗什听完弟子禀报,缓缓捻动念珠,脸上露出早已料到的神情。“尘埃落定,真龙已出。我吐蕃东进的阻碍,暂时看来是增强了,但也可能是新的机遇。”他沉吟片刻,“使团筹备加快,所选之人,不仅要精通佛法,更要熟谙世故,善于辞令。礼物需厚重,既要显我吐蕃诚意,亦要展露雪域之底蕴。此番前往,恭贺为表,观察为里,若能借此打开商路,传播佛法,乃至在河西之地有所作为,便是大善。”他的目光投向东方,充满了长远的谋划。
夏州(西夏雏形),定难军节度使府。
党项贵族首领李彝兴(历史上此时为李光睿,此处沿用常见艺术化名称)接到消息,屏退众人,独自在昏暗的油灯下反复看着那寥寥数语的密报。他的脸上交织着凝重与一丝难以抑制的野心。“中原换主,新旧交替……这或许是我党项人摆脱羁縻,真正崛起的契机!”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野火般的光芒。他深知自身力量尚不足以正面抗衡,决定暂且隐忍,上表称臣,麻痹新朝,同时加紧整合内部诸部,训练兵马,利用中原政权更迭无暇西顾的时机,悄悄扩张势力,巩固自己在西北的地位。
中原武林。
消息传到少林寺,藏经阁内扫地老僧动作微微一顿,轻叹一声“阿弥陀佛”,便继续挥动扫帚,仿佛扫去的不仅是尘埃,也是尘世的纷扰。丐帮总舵,帮主与诸位长老紧急商议,权衡着与新朝的关系,是继续保持江湖超然,还是适当靠拢以获得更多生存空间?一些小的帮派则开始惶惶不安,担忧新朝的江湖政策是否会更加严苛。而诸如慕容世家残存势力、西域毒宗潜伏人员等,则彻底转入地下,如同受伤的毒蛇,在阴影中舔舐伤口,等待着复仇或重新崛起的时机。
柴荣的时代,随着他的驾崩和幼主的退位,已然彻底终结。赵匡胤的崛起,如同一轮崭新的太阳,强行驱散了旧时代的暮霭,尽管这阳光之下,还隐藏着无数的暗影与不确定。
一个新的时代,一个以“宋”为号的时代,就在这各方势力或期待、或警惕、或谋划、或隐忍的不同反应中,轰然来临。旧的秩序被打破,新的格局正在孕育。天下这盘大棋,已然重置,所有的棋子,无论大小,都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思考着下一步的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