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稳住了朝堂,坐稳了江山。但这位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君主,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父亲和自己两代人,流了那么多血才夺回的天下,靠什么来守?
靠仁德?那需要时间。
靠权术?总有更狡猾的人。
靠天命?寒浞败亡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少康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年轻力壮的儿子——杼(zhu) 身上。这个王子似乎对权谋诡计兴趣不大,反倒整天琢磨着兵器、阵型和……怎么让士兵在战场上少死点人,多杀点敌。
传说,就在这个时期,杼做出了一项划时代的发明:甲。最初很可能是皮甲。
别小看这层鞣(rou)制过的皮革。在四千多年前的冷兵器战场上,它的出现,不亚于后世坦克装甲的问世,是一场颠覆性的 “军事科技革命” 。
一、技术革命:一层皮,如何改变战场规则?
让我们回到那个没有金属盔甲的年代。两个部落交战,战士们举着石斧、木矛,身上顶多裹着兽皮或厚布。战斗的胜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谁更勇猛,谁人更多,或者,谁更经得起砍。伤亡率极高,一场恶战下来,往往尸横遍野。
皮甲的出现,改变了最基本的攻防等式。
从“血肉之躯”到“移动堡垒”:最直接的改变,是士兵躯干(胸、背)得到了有效防护。原本致命的长矛直刺、石斧劈砍,现在可能只留下一道淤青或浅浅的伤口。士兵的生存几率大幅提升。这就意味着,军队可以承受更长时间、更激烈的近距离格斗,而不会迅速崩溃。
催生“专业兵种”与战场精锐:制造皮甲需要技艺和成本,不可能人人配备。最早装备皮甲的,必然是贵族武士或最精锐的“王师”部队。这些身着皮甲的“甲士”,战斗力、防护力和士气,都远远超过无甲的一般部落战士。他们成了战场上的决定性突击力量或坚固的战线核心。战争,开始从“人多势众”的混战,向 “精兵突破” 的有组织对抗演进。
推动战术升级:更好的防护,允许更复杂的阵型和战术动作。士兵们可以更紧密地结阵,可以执行需要承受第一波远程打击(如投石)的攻坚任务。指挥官的手里,多了一张关键的牌。
一层皮,让战争从比拼蛮勇与消耗,开始向比拼 “技术与组织” 悄悄倾斜。
二、战略威慑:技术代差带来的“霸权红利”
手握一支披甲的精锐部队,对夏王朝而言,意义远不止打赢几场仗。
对内,这是终极的“维稳”利器。
任何内部心怀异志的贵族或部落,在试图挑战王权前,都必须掂量一下自己手中的“乌合之众”,能否撼动那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防护严密的“王师”。甲胄,成了压制内部分裂势力的 “物理防火墙”。
对外,这是开拓或防御的“硬通货”。
对于周边那些还停留在“无甲互殴”阶段的部落方国,夏军的皮甲部队形成了恐怖的 “技术代差” 。就像拿着棍棒的原始人,面对穿着锁子甲的骑士。这种代差带来的,是巨大的心理威慑和战场优势。夏朝可以借此:
巩固霸权:迫使更多部落臣服于夏的“保护”之下,乖乖纳贡。
拓展安全空间:将那些不服管教、时常骚扰的敌对部族,驱逐到更远的地方,为王朝核心区赢得宝贵的和平发展期。
夺取关键资源:为了制造和维护皮甲,需要稳定的皮革、兽筋等原料供给,这也可能驱动夏王朝向更远的、资源丰富的地区施加影响力或进行控制。
军事优势,直接转化为了政治影响力和经济资源控制力。
三、国力体现:能造甲,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更重要的是,能大规模制造和列装皮甲,这件事本身就证明了夏王朝(至少在杼的时代)拥有了怎样的国家能力:
强大的手工业组织能力:从皮革的获取、鞣制、裁剪到缝合成甲,需要一整套成熟、有标准的手工业流水线。这背后是官营手工业管理体系的高效运转。
庞大的资源获取与调度能力:需要稳定的兽皮供应(意味着控制牧场或狩猎区,或有发达的贸易网络获取皮革),以及养活着大量不事农业的专职工匠。这体现了国家的经济汲取和物资调配能力。
雄厚的财政基础:装备军队是烧钱的。能负担起这样一笔“国防开支”,说明夏朝的贡赋体系运行有效,中央财政有了可观的积累。
所以,杼发明(或推广)皮甲,远不止是一个军事将领的功劳。它是一个综合性的国家工程。它标志着,夏朝已经从“求生存”的建国阶段,进入了 “谋发展、求强大” 的强国阶段。国家机器有了足够的能量,去投资于能够显着提升自身硬实力的“研发项目”。
军事实力,从来都是综合国力最锋利、最直观的体现。 一层皮甲,包裹起的是日益强壮的早期国家躯体。
杼用甲胄武装了军队,夏朝的边疆一时似乎固若金汤。然而,历史总是充满讽刺。外部压力一旦缓解,内部最古老、最顽固的毒瘤便开始疯狂滋生——那就是对最高权力的无尽贪婪。当王位沿着“家天下”的轨道一代代传递,看似稳固的制度下,亲族血脉之间的猜忌与野心,即将酿成夏朝历史上最血腥的一页。下一章,我们将走进夏朝王室家族内部,目睹 “九世之乱” 的修罗场,看至亲骨肉如何为了那顶染血的王冠,将宫廷变成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