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风禾见明远哭得伤心,对他道:“你背过身去,我有办法救他。”
按照她目前的推测,在这场噩梦里,这些道士明显是善意的一方,就像上一层梦境里的好同学和好老师那样,可能会为破解梦境提供必要线索。所以她能帮则帮。
“姑娘,你,你有办法救我师兄?”明远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
薛风禾点头道:“我是灵巫。”
“原来姑娘是灵巫,太好了!都说巫者擅医,师兄有救了,”明远非常单纯,依言乖乖转过身去。
薛风禾反手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剑,将青帝血滴落在玄素身上。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原本致命的创伤便愈合了大半,只留下淡淡的粉色新肉痕迹。
玄素惨白如纸的脸色迅速恢复了血色,微弱的气息变得平稳而有力。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涣散,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可以了,回头吧,”薛风禾朝明远道。
明远转过身来。当他看到玄素不仅苏醒,连那恐怖的伤口都几乎消失不见时,顿时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几乎语无伦次:
“师、师兄!你……你的伤……好了?灵巫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
“明远,”薛风禾打断他,“你告诉我回去的路,方才上面那蝶妖其实是被我驯服的……爱宠。我要回去救他。”
“那,那蝶妖是姑娘的爱、爱宠?!”明远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姑娘,从这里可以爬上去,出口在丹房西侧的一尊药王像后面!”玄素支撑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指向药架后面一处不起眼的、带有攀爬凹痕的竖井。
“好!”薛风禾毫不迟疑,立刻就要动身。
“等,等一下,”玄素连忙叫住她,“那里也是我派掌门战死的所在,掌门已经化为怪物,必须极其小心,躲开他的那些血萤,才能顺利出去,而途中还会遇到诸多鬼怪,万分凶险。”
“我明白了,多谢告知。对了,李静明道长还带着你们的其他同门,在东侧偏殿躲避怪物,等你们休息好了,可以设法逃出去和她汇合。”
说完, 薛风禾不再犹豫,身形矫健地攀上竖井,如同灵猫般迅速向上攀升,身影很快没入上方的黑暗之中,只留下细微的摩擦声。
很快到了竖井的最顶端,薛风禾小心翼翼地用指尖顶开头顶那块松动的石板,屏住呼吸,从缝隙中向上窥视。
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丹室上方,成千上万的血萤,仿佛遵循着某种古老而诡异的韵律,交织成一道道流动的、暗红色的光浪。聚散离合间,拼凑成各种扭曲奇特的图案,又像是某种邪异而唯美的盛大仪式。
那嗡嗡的振翅声汇成一片,不显嘈杂,反而像是一曲来自幽冥的低回挽歌。
如果这是个恐怖片,那绝对可以去评一个恐怖美学巅峰奖。
薛风禾以最轻缓的动作将石板挪到一边,无声地爬出来,随即反手将石板轻轻盖回,不留痕迹。
她立刻伏低身体,紧贴冰冷的地面,开始艰难地向前蠕动。每一次挪动都极其谨慎,生怕惊扰了上方的血萤群。
幽红的萤光在她头顶流转,偶尔有几只脱离“光河”的血萤悠然飘过,拖曳着细小的光尾,仿佛伸手便可触及,却又带着致命的危险。
这压迫感……绝了。
薛风禾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咬紧牙关,目光锁定前方一处倒塌的丹炉残骸,那是她暂时的避难所。
就在她小心翼翼挪动手臂时,掌心突然按到一片不同寻常的濡湿、粘稠。
薛风禾身体一僵,借着远处丹炉摇曳的诡异红光,她低头看去——是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更让她寒毛倒竖的是,这滩血仿佛拥有生命,表面正不断鼓起一个个细小的泡泡,泡泡破裂,便化作一只新的血萤,振翅加入空中的“大军”。
我靠!源头在这?!她心里的小人已经在尖叫了,强忍着才没真的喊出来。
薛风禾下意识地顺着血迹来源的方向抬头望去——
这一看,差点让她当场灵魂出窍。
就在头顶上方的横梁上,一个人倒立着站在那里,头下脚上。他的长发垂落下来,如同黑色的瀑布。
而最恐怖的,是那张倒悬的脸!下半张脸,从鼻翼下方开始,直到下颌,被两张长长的红字黑符交叉封住,那两张符不是简单的贴上去,而是边缘用细密的红线封进了皮肉里面。
双眼的位置是两个空洞的血窟窿,浓稠的、发黑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滑过苍白的额头,浸湿散乱的发丝,最终汇聚到发梢,一滴滴……滴落在地面上那两处不断扩大的血泊中。
每一滴血落下,都像投入热油的冷水,瞬间“孵化”出数只新的血萤。
!!!救……救命!这是什么精神污染究极进化版——流血倒吊人?!
薛风禾感觉自己的理智值正在疯狂下跌。
眼睛!求一双没看过这画面的眼睛!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声冲到喉咙口的尖叫迸发出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敲得她耳膜生疼。
这简直是她见过最掉San值的场景,没有之一!
就在薛风禾屏住呼吸,试图从另一侧绕开时,那具原本静止的倒吊人,突然轻微地、极其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并将脸猛地朝向了她。
薛风禾再也顾不得隐匿行踪,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朝丹房门外狂奔!
然而,上空那原本遵循着诡异韵律飞舞的血萤群,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狂暴的指令,如同决堤的暗红色血河,轰然涌下,层层叠叠地堵死了她的前路,形成一道嗡嗡作响、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死亡之墙。
薛风禾的心沉到谷底,被迫刹住脚步,恐惧地回头。
只见那倒吊之人,开始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动作起来。缠绕在他脚踝上的、仿佛与横梁融为一体的红丝线蠕动着,将他整个身体如同提线木偶般缓缓放下,最终双脚触及了地面。
湿漉漉的黑发遮盖住大半面容,那不断流淌着浓稠鲜血的眼窟窿,透过发丝的缝隙,无声地“凝视”着薛风禾。
他朝着她,一步,一步,缓慢地走来。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在地面上留下粘稠的血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