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春阳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混乱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自我厌恶。
薛风禾把指环攥紧在掌心,等了片刻,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看来这东西对她没有影响。
薛风禾松了口气,想笑,但刚才被春阳咬破的唇角被扯痛了。
于是薛风禾怒目瞪向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骂道:“春阳,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是狗!”
震惊、懊悔、无措……种种情绪在春阳脸上飞快闪过。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艰难地移开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低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不是……”
他这副样子,倒让薛风禾心里的火气消了一半。
算了,跟一个刚被邪物控制、现在还处于崩溃边缘的家伙计较什么咬不咬的。
薛风禾悻悻地放下手,哼了一声:“下次再咬,我就真找根骨头扔给你!”
“我们赶紧走吧,看看把这破玩意儿交给巨人能不能让他们停止攻城!”
两人快速回到上方的神庙,只见空旷寂静的神殿中央,伫立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裴忌。
少年怀里抱着白兔,脸上戴着白色的六翼羽毛面具,面对着她们,优美的花瓣唇缓缓绽开一个微笑。
春阳如临大敌,戒备地挡在薛风禾前面。
裴忌并未理会春阳的忌惮,他面朝向薛风禾,抚摸着怀中白兔绒毛的手指微微一顿,声音幽然响起,如同夜风穿过空谷:
“姐姐,你的嘴唇破了……”他的语调带着一种天真的关切,“是被哪只……不听话的狗咬了吗?”
薛风禾也感觉到裴忌不太对劲,他不像是来帮忙的。
“这不重要,”薛风禾压下心中的不安,语气尽量平稳,“现在不是聊天的时机,裴忌。外面……”
“外面?”裴忌轻声打断,然后低头轻笑,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是啊,外面很热闹。”少年慢条斯理地说着,抱着白兔,一步步走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清晰回响,“所以,姐姐,把你手里那个……‘小麻烦’,交给我保管吧。放在你们这里,太危险了。”
他的目标,果然是尼伯龙根指环!
春阳怒吼道:“休想!”他周身自然魔力再次涌动,尽管疲惫,却依旧摆出了战斗姿态。
裴忌却恍若未闻,他的脚步未停,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别紧张嘛……我只是觉得,这东西,或许在我手里,更能发挥它的‘价值’。毕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现在外面的好戏可不多见啊,姐姐怎么能擅自中断呢?”
薛风禾不敢置信地蹙眉看着他,声音因愤怒和不解而微微拔高:“你觉得战争很好玩吗?看着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在你眼里只是一场……好戏?”
裴忌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愧色,反而发出一声极其轻佻的低笑。
他甚至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抱着白兔的姿势,用手指轻轻挠着兔子的下巴,那小家伙舒服地眯起了红眼睛。
少年语调悠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意味:“混乱、恐惧、绝望、背叛……这些在绝境中迸发的人性极致,难道不是宇宙间最精彩、最真实的‘戏剧’吗?远比那些被粉饰太平的歌剧要动人心魄得多。”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目光越过如临大敌的春阳,依旧锁在薛风禾身上,语气充满了诱惑与危险并存的意味:
“而我,只不过是个忠实的观众兼……偶尔下场拨动一下琴弦的乐师罢了。确保这出戏不会过早落幕,或者……走向无聊的结局。”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薛风禾紧握的手上:“比如,让一个关键的‘道具’落入不该拿的人手里,平白扼杀了后续的无数可能性。”
“你真是个疯子!”春阳忍无可忍,厉声喝道,试图打断他这套扭曲的言论。
裴忌却像是终于被春阳的敌意取悦了,他将目光转向春阳,面具下的嘴角弯起一个更加明显的弧度。
“哦?比起刚才差点被欲望吞噬、想要独占一切的你,我们俩……谁更疯一点呢?”少年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春阳最痛的伤口。
春阳脸色瞬间惨白,呼吸一窒,挡在薛风禾身前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裴忌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心神失守!
裴忌怀里的白兔飞跃而出,在空中迅速产生骇人的变化,原本蓬松的雪白绒毛根根倒竖,瞬间转化为如同青铁般坚硬的粗长刚毛!体型在令人牙酸的骨骼爆裂声中疯狂膨胀,眨眼间便化作一头壮如小丘的恐怖巨兔。
它的头颅变得狰狞无比,口吻裂至耳根,满布着匕首般参差交错的惨白獠牙,虽然保持着兔形,但更似狮、似狼、又带着龙类的威压,颈后鬃毛如燃烧的青色火焰般飞扬。
瞬间就扑倒了春阳,并将其按在了地上。
薛风禾立即张开弓箭,准备朝那凶兽射击。
手背却覆盖上了另一只冰凉修长的男人的手。
裴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边,并从伸手抓住她的双手,好似一个拥抱。
少年带着诡艳的微笑,伸手去褪薛风禾指间的指环。
薛风禾向后一个肘击,被少年轻易化解,反而被他抱进怀里。
春阳一脚踢开了身上的巨兽,带着精灵血脉中古老的威严怒吼道:“放开她!”
无数藤蔓缠绕住了裴忌,使薛风禾脱离了他的掌控。
裴忌轻蔑地冷笑一声,全身燃起了黑色的火焰,翠绿的藤蔓迅速化为灰烬。
少年的身影在弥漫的灰烬中变得模糊、拉长……最终,一个高达两米多的恐怖身影取代了原先优雅少年的形体,出现在大殿中央!
他背后展开三对巨大的羽翼,翼展几近遮天蔽日,羽毛如同最深沉的黑夜织就,边缘却燃烧着诡异而鲜艳的血红色光边,右手握着一把燃烧着漆黑火焰的巨型十字剑,那火焰没有任何温度,森冷透骨。
他脸上的面具还在,不,原来那不是面具,他耳后生长着六只较小的黑色羽翼,此刻这些耳羽如同活物般合拢向前,巧妙地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上面的羽毛甚至还会无风自动,只留下那淡色的、如同花瓣般优美的嘴唇,以及一个轮廓流畅的下颌线条。
他看上去,全然就像是一个堕落的黑暗天使。
可北欧神话中没有堕天使这类存在,他和薛风禾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知道是哪个位面的产物,也穿越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