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风禾选择了帮手哥说话。
她走出站在邹若虚和手哥之间,对邹若虚道:“道长,手哥就是我的同伴,他是个好手,他一路救了我还有一个小新娘子。”
邹若虚闻言看向薛风禾,眉眼弯弯地笑着,带着十足的善意,仿佛刚才那瞬息的凝滞只是错觉。
他甚至还微微歪了歪头,显出几分纯然的好奇:“姑娘的这位‘同伴’,当真是……独特非凡,灵性十足。”
手哥闻言,只是极其轻微地上下晃动了一下指尖,算作回应,姿态依旧冷静克制得近乎古板。
但它那“站立”的姿态,却隐隐透着一丝警惕。
邹若虚仿佛毫无所觉,笑容依旧明媚如朝阳,他蹲下去,朝手哥伸出手:“贫道邹若虚,请前辈指教。”
手哥极其高冷地没有理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走了两步来到薛风禾面前,点了点她的鞋面。
薛风禾很快意识到,这是让她继续之前的任务。
被无视的邹若虚只大方地微笑了一下,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动作不见丝毫滞涩。
“看来前辈自有主张,是贫道唐突了,”邹若虚站起来,语气轻松,依然柔和亲切,眼神纯净地望向薛风禾,“姑娘与前辈似乎另有要事?不知贫道可否有幸同行?或许也能略尽绵薄之力。”
他说得极其诚恳体贴,姿态放得极低,那双眼睛弯得像漂亮的月牙,盛满了毫无阴霾的善意。
“那太好了,对吧,手哥!”薛风禾喜道。
手哥没什么反应,只是转过去面向前方,像之前一样沉默地引路。
薛风禾在大殿里找到了刚才飞出去的包袱,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残躯都还在。
正要往背上甩,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薛风禾顺着手臂抬头,正对上邹若虚含笑的眼眸。
邹若虚笑道:“来都来了,让我也干点活儿吧。”
薛风禾被他逗乐了,然后又下意识瞟了一眼地上的手哥——这毕竟是手哥的身体部件。
手哥静立原地,没有任何表示。
薛风禾进这个游戏,完全是奔着邹若虚的美貌来的,所以对别的男主瞄都没瞄一眼就冲进来了。
她开始怀疑手哥会不会是另一个男主。
可是他都碎成这样了,还能拼回去吗?
他不能就这样和她谈恋爱吧?
不能吧?!薛风禾心想。
邹若虚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薛风禾的迟疑,伸出的手依旧稳稳地停在那里,笑容不变,耐心等待着。
“……那,有劳道长了。”薛风禾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将包袱递了过去,毕竟确实有点沉。
“举手之劳,”邹若虚噙着笑,轻松地接过了包袱。
那沉甸甸的重量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他甚至没有晃动一下,只是随意地将包袱带搭在了自己肩上。
“对了,姑娘该怎么称呼?”邹若虚问道。
薛风禾的面前弹出一个输入框,让她输入名字。
她想了想,输入了最爱用的一个网名,鞠有钱。
谐音就是,巨有钱。这是她这个穷鬼社畜的梦想。
邹若虚的眸光似乎闪烁了一下,笑意更深了,语调温柔地道:“好的,有钱姑娘。”
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念出自己的网名,薛风禾感到有点羞耻,但更多的是酥麻和开心。
“没错,就这么叫我。”薛风禾用力点头。
“接下来去何处?前辈想必已有指引?”邹若虚自然而然地又将话题引回正事,目光扫向手哥,态度温和又自然。
断手干脆利落地调转方向,朝一条向下延伸的阴森石阶“走”去。
邹若虚微微颔首:“有劳前辈引路。”
他调整了一下肩上包袱的位置,动作轻柔而稳妥,仿佛背负的不是什么可怕之物,而是极其珍贵的物什。
他侧身让薛风禾先走,眼神清朗柔和,带着一种天然的、令人安心的可靠感:“姑娘走中间,小心阶梯。”
“好,”薛风禾点点头。
向下走了约莫两三分钟,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是一个浑浊的水潭,水潭对面则是一个简陋的石砌祭坛。
祭坛上方悬浮着几团幽绿色的鬼火,勉强照亮了坛上放着的东西——那赫然是一个男人的头颅!
那颗头颅的脸被如瀑的白发盖住了,看不见五官。
水潭表面咕嘟咕嘟地冒起泡来,十几个湿漉漉、长发覆面的水鬼缓缓爬出,发出令人牙酸的呜咽声。
同时,祭坛两侧的阴影里,数双猩红的眼睛亮起,低沉的咆哮声中,几只形似鬣狗、却浑身腐烂流脓的妖物踱步而出,堵住了去路。
“有钱姑娘,不要离开我身周三步范围,”邹若虚叮嘱道。
薛风禾赶紧表示听话:“你放心,除非你把我扔出去。”
邹若虚轻笑一下,伸手,掌心白光一闪出现了一管白玉箫。
他将箫抵在唇间,吹出一段极其空灵、又带着几分寂寥萧瑟的曲调。
箫声幽幽,如秋风乍起,拂过寂寥山岗。
随着箫声流淌,他周身竟有点点金黄色的光晕汇聚,那光晕迅速凝实、变形,化作无数片栩栩如生的秋叶!
叶片边缘闪烁着如同金属般的锋利寒芒,环绕着他缓缓飘落、旋转,将他映衬得如同秋日神只,美丽而危险。
箫声陡然变得急促!
万千秋叶化作了无数道金色的疾影,如同飞镖一般,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精准地迎向那些袭来的流脓妖物。
嗤嗤嗤嗤——!
密集的切割声响起!
秋叶所过之处,邪祟尽退,污秽涤荡!
断手也敏捷地扑飞出去,如同拧大白菜一般,利落地拧断一个又一个水鬼的头颅。
等到妖物全都被诛杀干净,断手才来到祭坛前。
但它却没有立刻动手取回最后的部件,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然后将手心的位置转向了薛风禾。
薛风禾愣了一下,迟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要我过去吗?”
手哥那冷玉般的腕部极其轻微地上下点了点。
薛风禾看了看邹若虚。
后者报以一个鼓励的温和笑容,眼神清澈,示意她放心过去。
薛风禾小心地绕过地上狼藉的残骸,走到祭坛边。
离得近了,才更能感受到祭坛的诡异。那些幽绿的鬼火并非单纯照明,而是一个个扭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缠绕着祭坛中央那颗被头发遮蔽的头颅上。
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从封印中透出,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