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肃正在书房临帖,忽然听见小八急切的声音:
【宿主宿主!大事不好啦!刚才小八偷听到宫人说,皇上要给大皇子封地了!】
林肃手中的笔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封地?”
【是啊!听说是个很远的地方,叫什么...平州?】小八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大皇子是不是要离开京城了?宿主好不容易遇到个靠谱的,怎么又要分开啊...】
林肃放下笔,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惆怅。虽然他与大皇子尚未明确什么,但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让他习惯了那份温和的陪伴。
午后,圣旨果然下达。大皇子萧琰被封为平王,赐封地平州,三日后启程就藩。
消息传来,朝野震动。平州地处边境,虽是要塞,却远离京城。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相当于变相的流放。
“皇上这是忌惮大殿下了。”林肃听见宫人窃窃私语,“毕竟他是长子,又深得人心...”
林肃心中了然。在这深宫之中,太过出色本就是种罪过。
当晚,大皇子设宴告别。宴席设在王府花园,只请了几位知交。林肃到的时候,发现靖王也在座。这是自牡丹宴后,他第一次与靖王同席。
萧琰今日穿着亲王常服,气度雍容。见林肃来了,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坐在自己身侧。
“平州苦寒,不比京城。”一位老臣叹息道,“殿下此去,要多保重。”
萧琰举杯:“为国守边,是本王分内之事。”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林肃身上:“只是有些牵挂,难以割舍。”
这话中的深意让席间静了一瞬。林肃低头抿酒,感受到来自对面的目光——靖王正看着他,眼神复杂。
【宿主,靖王好像一直在看你。】小八小声说,【他的眼神好奇怪,不像完全忘记你的样子。】
宴至中途,萧琰以赏画为由,将林肃引到书房。
“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萧琰从书案上取过一个锦盒,“这个,留给你。”
林肃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雕着精细的竹纹。
“殿下...”
“叫我萧琰。”他轻声道,“此去平州,山高水长。若你...若你愿意,可随我同去。”
这话说得含蓄,但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林肃握着那枚玉佩,指尖微微发颤。
“殿下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萧琰微笑:“我自然知道。这世间容不下这样的感情,但我萧琰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宿主!大皇子这是在表白啊!】小八激动地叫道,【虽然这个朝代不允许,但他还是说出来了!好感人!】
林肃心中震动。他明白,这番话若是传出去,足以毁掉萧琰的一切。
“殿下三思。”林肃将锦盒推回,“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萧琰没有接,只是深深看着他:“为你,值得。”
回宫的路上,林肃心乱如麻。小八在他脑海中絮絮叨叨:
【大皇子真的好勇敢啊!明明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还是说出来了。不过宿主,小八有点担心,这样会不会害了他啊?】
“我也担心。”林肃轻声道。
行至御花园,忽然被人拦住去路。靖王站在月光下,面色沉静。
“皇叔。”林肃行礼。
靖王注视着他:“你要随他去平州?”
林肃一怔:“皇叔如何知道...”
“本王还不至于耳目闭塞到这种地步。”靖王语气微冷,“你可知,这是死罪?”
“臣并未答应。”
靖王向前一步:“你动摇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林肃无法反驳。
【宿主,靖王好像...在吃醋?】小八不确定地说,【可是他不是中了痴情蛊吗?】
“大皇子此去平州,是皇上的意思。”靖王缓缓道,“你若跟去,便是与皇上作对。”
林肃抬头:“皇叔是在关心臣?”
靖王沉默片刻:“本王只是不希望你自寻死路。”
这话说得冷漠,但林肃却注意到他紧握的拳头。那一刻,他几乎要以为从前的皇叔回来了。
“多谢皇叔提醒。”林肃躬身,“臣自有分寸。”
三日后,大皇子启程离京。皇上亲自到城门口送行,百官相随,场面盛大。
林肃站在人群中,看着萧琰一一与众人道别。当他走到林肃面前时,目光深邃:“保重。”
“殿下也保重。”
萧琰从袖中取出一本书:“这本兵法,留给你研习。”
林肃接过,感觉到书页中夹着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收下:“谢殿下。”
车队缓缓启程,扬起阵阵尘土。林肃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空落落的。
回到寝殿,他翻开那本兵法,书中夹着一封信:
“若改变心意,可持玉佩至城南云来客栈,自有人接应。无论何时,此诺有效。”
信很短,却重如千钧。
【宿主,大皇子这是...给你留了后路啊!】小八感动地说,【他明明都要走了,还这么为你着想。】
林肃将信小心收好,心中五味杂陈。
当晚,皇上召林肃入宫。
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见他来了,放下朱笔:“听说你与大皇子走得很近?”
林肃心中一凛:“臣与平王殿下只是切磋学问。”
皇上轻笑:“是吗?那他为何临行前独独赠你兵书?”
原来一切都在皇上眼中。林肃跪地:“臣不敢。”
“不敢最好。”皇上语气转冷,“你是靖国公之子,朕待你如子侄。有些界限,不要逾越。”
这话已是警告。林肃叩首:“臣明白。”
从御书房出来,林肃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皇上的态度再明确不过——他绝不允许皇子与臣子之间有逾越之情。
【宿主,这下怎么办啊?】小八忧心忡忡,【皇上都发话了,你们是不是没可能了?】
林肃没有回答。他望着宫墙四角的天空,忽然觉得窒息。
三更时分,林肃被一阵笛声惊醒。那笛声悠远凄凉,来自靖王府方向。
他推开窗,看见靖王独自站在院中吹笛。月光洒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孤寂。
【宿主,靖王今晚好像不太对劲。】小八小声说,【小八检测到他的情绪波动很异常。】
笛声忽然停止。靖王抬头,与林肃四目相对。那一刻,林肃仿佛看见他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但很快,那丝波动就消失了。靖王转身回屋,留下林肃独自站在窗前。
次日,林肃听说靖王病倒了。太医说是忧思过度,旧疾复发。
林肃想去探望,却被拦在门外。
“王爷需要静养,不见客。”侍卫面无表情地说。
林肃在靖王府外站了许久,最终只能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后,靖王正站在窗后,目送他离去。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挣扎与痛苦。
“王爷既然放不下,为何不见?”李忠轻声问。
靖王抚着心口:“痴情蛊...似乎在减弱。但越是如此,越不能见他。”
“为何?”
“因为...”靖王苦笑,“现在的我,不配。”
窗外,夏雨骤至。这场注定艰难的感情,如同这雨季的天气,阴晴不定。
而远在赴任路上的萧琰,正望着京城方向,手中摩挲着另一枚相同的玉佩。
“等我。”他轻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
这场无声的抗争,才刚刚开始。而林肃,正站在命运的分岔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