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上空,赵公明骑着黑虎,怀里抱着昏迷的君昊,正以最快速度往姜子牙府邸赶。
君昊体温高得吓人,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偶尔还抽搐一下。赵公明一边飞一边碎碎念:“小子,你可别死我怀里啊!我赵公明一世英名,要是传出去抱死个小孩,以后还怎么混?”
君昊在意识深处,感觉自己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一直往下掉,周围什么也看不见。奶娃娃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听不见了。他害怕,想喊,但发不出声音。
“奶娃娃叔叔……爹爹……娘亲……”他在意识里小声啜泣。
漩涡底部,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排斥进度:60%……继续剥离……】
姜子牙府邸。
小无咎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那个新版规则冲突器——规则冲突珠,里边有两股气流转得飞快。
他抬头,看着夜空中越来越近的黑点——是赵公明。
几乎同时,府邸大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咚。”很礼貌,不疾不徐。
小无咎没动,他眼中数据流快速刷新:“来访者:小号天道。能量等级:极高。意图:回收源初意识。预计冲突概率:99%。”
门外的声音停了停,然后,门自己开了。不是被推开的,是门板从中间开始虚化、透明,最后完全消失,露出一个门洞。
白衣男孩赤着脚,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月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出淡淡的影子。他抬头,看到院子里的小无咎,歪了歪头。
“你在这里。”小号天道说,语气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正好。本体让我来取走源初意识,顺便……把你带回去。”
小无咎平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你不想回去?”小号天道走近几步,“但你是感性意识肉身,我是理性意识主导的肉身。你回归本体,才是完整的天道。这是逻辑必然。”
“逻辑必然,不等于正确。”小无咎开口,声音和他一样平静,“感性意识选择离开,有他的理由。”
“他的理由不成立,”小号天道摇头,“感情用事,会导致判断失误。就像现在,你们试图干扰封神,结果呢?世界规则开始排斥,源初意识即将被剥离,你们的计划失败了。”
他伸出手:“把那个孩子交出来。还有你,跟我回去。”
小无咎还没回答,天空传来一声虎啸。
赵公明抱着君昊从天而降,黑虎四爪落地,“咚”的一声震得地面晃了晃。他跳下虎背,看到院子里的情况,愣了一下。
“哟,这么热闹?”赵公明把君昊护在身后,眼睛在小号天道身上扫了扫,“这小屁孩谁啊?大晚上不睡觉,跑人家院子里要饭?”
小号天道看向他,又看向他怀里的君昊,眼睛微微眯起:“赵公明,你在干扰天道事务。”
“天道事务?”赵公明掏掏耳朵,“什么天道地道的,我就看到你一个小孩在威胁另一个小孩。怎么,欺负他家没人啊?”
他嘴上说得轻松,但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金算盘——那是他的法宝之一,平时用来算账,关键时刻可以打架。
小无咎走到赵公明身边,低声说:“他是天道分体。来抓君昊的。”
赵公明手一抖,算盘珠子“哗啦”响了一声。他瞪大眼睛看着小号天道:“天道?那个……管三界运行的那个?”
“准确说,是天道在人间的代行者。”小号天道纠正,“现在,请把那个孩子交给我。”
“我要是不交呢?”赵公明咧嘴笑,眼神闪过一丝威胁。
“那就强制执行。”
小号天道抬起手,五指张开。
院子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赵公明感觉自己像被埋进了水泥里,动不了,连呼吸也困难了。他怀里的君昊身体浮了起来,慢慢朝小号天道飘去。
“操……”赵公明咬牙,拼命调动法力,但没用。天道的力量是规则层面的压制,他一个大罗金仙,在规则面前跟凡人没区别。
小无咎动了。
他往前一步,挡在君昊和天道之间,举起手里的规则冲突珠。
珠子炸开,两股互相矛盾的气流涌出,一股说“前进”,一股说“后退”;一股说“存在”,一股说“虚无”。两股气流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片扭曲的逻辑混乱区域。
小号天道的手顿了一下。
他眼中数据流开始乱跳:“检测到规则冲突……前进指令与后退指令同时生效……存在判定与虚无判定相互矛盾……建议:重启逻辑模块……”
就这一瞬间的停顿,小无咎伸手抓住飘在空中的君昊,把他拉回怀里。
同时,他在意识里对君昊识海中的另一个存在喊:“无咎!帮忙!”
君昊的识海里,原本沉寂的无咎,醒了。他是君昊那个时间线的感性意识残魂,虽然力量残缺,但对天道本体的了解,比谁都深。
“理性分体……”无咎在识海里喃喃,“果然来了。”
他接管了君昊身体的控制权,奶娃娃被排斥,现在这身体暂时由他掌控。
【君昊】从小无咎怀里站起来,看向小号天道。
“有意思。”小号天道歪了歪头,“感性意识残魂,和感性意识,联手了?但你们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理性永远高于感性,这是天道运行的基本逻辑。”
“基本逻辑?”【君昊】开口,声音带着成年人的沉稳,“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本体要分离出感性意识?为什么感性意识会选择逃离?如果理性真的高于一切,这些‘不合理’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小号天道沉默了。数据流在他眼中疯狂刷新,试图给出答案,但每次推演到一半就卡住。
感性意识为什么会逃离?因为……感情用事?但感情用事本身,不就是不合理的吗?
“逻辑死循环。”【君昊】笑了,“你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你只有理性,所以你需要感性。但你又看不起感性。这就是天道本体的矛盾,也是你的矛盾。”
小号天道皱起眉,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类似“困惑”的表情。
“你们在拖延时间,”他得出结论,“但没用。本体给我的命令是带回源初意识和感性意识肉身,命令必须执行。”
他再次抬手,这次不是针对个人,是针对整个院子。
空间开始折叠。
地面像纸一样被掀起来,墙壁像水一样流动,天空和大地颠倒。赵公明感觉自己头朝下脚朝上,但重力又没变,胃里一阵翻腾。
“我去……这什么鬼法术……”
小无咎和【君昊】也受到影响,但两人同时出手。
小无咎从怀里掏出一把豆子,是之前奶娃娃没用完的戏法豆,撒出去。豆子变成一群穿着芭蕾裙、跳着《天鹅湖》的石头人,迈着笨拙但标准的舞步,在扭曲的空间里穿梭。
这画面太诡异了——扭曲的空间,跳芭蕾的石头人。
小号天道的逻辑模块又开始报警:“检测到不合理美学组合……石头与芭蕾舞裙……空间扭曲与艺术表演……建议:忽略次要干扰……”
【君昊】则双手结印,他用古老的语言,开始阐述“感性存在的必要性”。不是法术咒语,是哲学论述,是逻辑推导,是数据论证,用理性方式证明感性很重要。
这招更毒。
小号天道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算力去分析这些论述,因为他是理性意识,遇到逻辑论证,本能地要去验证对错。
“感性意识提供变量……变量增加系统韧性……绝对理性的系统会陷入死循环……历史数据表明,感性决策在某些情况下优于纯理性决策……”
他一边听,一边分析,一边还要维持空间折叠,结果算力不够用了。
赵公明抓住机会,金算盘一抖,二十四颗算盘珠子飞出去,在空中排列成阵,每颗珠子代表一个数字,组成一道简易的“数学封印”,你不是理性吗?我跟你玩数学!
1+1=2,对。2+2=4,对。但4+4=?算盘珠子突然变成8,又变成0,又变成一只扑腾翅膀的鸭子。
“嘎!”
小号天道:“……”他彻底卡住了。
美学干扰、哲学辩论、数学捣乱,三管齐下,他的逻辑模块过载了。
空间折叠解除,院子恢复正常。石头人停下芭蕾,鞠躬退场。算盘珠子飞回赵公明手里。
小号天道站在原地,眼睛闭着,头顶冒出淡淡的白烟——是真的白烟,像cpU烧了。
良久,他睁开眼睛,眼神有点……呆滞?
“我需要……重新整理数据,”他喃喃自语,“感性……变量……合理性……”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脚步有点飘。
走到门口,他停下,回头看了【君昊】一眼。
“你们赢了这一局。”他说,语气恢复了平静,“但源初意识已经被排斥了60%,再过不久,他会彻底离开这具身体。到时候,你们保不住他。”
“还有,”他看向小无咎,“你是感性意识肉身,终究要回归本体。逃避没用。”
说完,他走出门,身影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院子里一片狼藉。
赵公明一屁股坐在地上,擦擦额头的汗:“我的妈……跟天道打架……刺激。”
小无咎走到【君昊】面前:“排斥进度多少了?”
大无咎检查了一下识海:“70%。奶娃娃的意识被压制在深处,暂时醒不过来。世界规则在持续剥离他。”
“有办法阻止吗?”赵公明问。
大无咎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规则层面的排斥,除非……有同等位格的存在干预。”
“比如?”
“三清圣人。或者……女娲。”
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开出一朵五彩花。
花绽开,女娲分身从里面走出来,拍拍身上的花瓣,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哦,打完了?”
她看看院子里三人,挑眉:“那小子玩脱了?”
小无咎点头:“排斥进度70%。”
女娲分身走过来,摸了摸君昊的额头,啧了一声:“真能作。不过还好,来得及。”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绣花针?
“这是‘规则缝合针’。”她解释,“能把被排斥的意识‘缝’回身体里。但只能缝一次,而且缝合后,他不能再大规模干扰世界线,否则针线崩开,当场滚蛋。”
赵公明好奇:“这针哪来的?”
“我本体用补天石的边角料做的,”女娲分身蹲下身,开始“缝”,“本来想留着补天道漏洞的,没想到先用来补熊孩子了。”
针尖刺入君昊眉心,没有血,只有淡淡的光晕。女娲分身手法娴熟,像在绣花,一针一线,把奶娃娃那即将被剥离的意识,一点点“缝”回君昊的识海。
缝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赵公明:“对了,前线那边怎么样?姜子牙还好吧?”
前线,商军大营。
姜子牙站在营帐里,面前摆着一面铜镜——是传讯法器。他试了三次,联系朝歌的“君昊小友”,都没反应,镜子里的画面一片模糊
“出事了。”姜子牙放下镜子,脸色凝重。
杨戬和哪吒站在旁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师叔,要不我回朝歌看看?”杨戬提议。
姜子牙摇头:“前线离不开你们。而且如果真是……那边出事了,你们回去也没用。”
他走到帐外,看着夜空。星星很亮,但他心里很乱。
那个小孩,虽然来历不明,说话也古怪,但这几个月,确实帮了很多忙。如果没有那些荒诞但有效的点子,封神大战早就血流成河了。
现在他联系不上了。
是被抓了?还是……死了?
姜子牙握紧拳头。
“传令下去,”他转身,对传令兵说,“明日与西岐交战,尽量减少伤亡。能俘虏的俘虏,能劝降的劝降。还有,注意西岐军师申公豹的动向——如果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立刻报告。”
“是!”
传令兵退下后,姜子牙回到帐内,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符。这是下山前,师尊元始天尊给他的,说危急时刻可用。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往玉符里输入了一道法力。
玉符亮了,传出玉清圣人的声音,很淡,很遥远:“子牙,何事?”
姜子牙躬身:“师尊,封神之事……可否有变通之法?弟子见战事惨烈,于心不忍……”
玉符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玉清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几乎听不出的叹息:
“封神榜……三教共签,天道见证,不可更改。但上榜之人如何‘上榜’……可稍作文章。”
姜子牙眼睛亮了:“师尊的意思是……”
“真灵入榜,需自愿,或身死。”玉清圣人说,“若有人‘身死’却未‘真死’,则榜上之名,便只是虚名。”
说完,玉符的光灭了。
姜子牙握着玉符,站在原地,消化着这句话。
身死却未真死……
假死?
他忽然想起奶娃娃之前提过的“替身灵体”计划。原来……师尊他们,早就想到了。
姜子牙脸上露出笑容,但笑容很快又收了回去。现在的问题是,那个提出计划的小孩,可能已经出事了。
他看向朝歌方向,心里默默祈祷。
“君昊小友……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朝歌,姜子牙府邸。
女娲分身缝完最后一针,打了个结,剪断线头。
“好了,”她拍拍手,“缝回去了。排斥进度降到5%,暂时安全。但这孩子得休息几天,不能再折腾了。”
大无咎在识海里边感受了一下,点头:“奶娃娃的意识在沉睡,但稳定多了,多谢。”
“别谢我,谢我本体去。”女娲分身收起针线,“另外,我带来个消息。三清那边已经开始在封神榜上做手脚了,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但应该能保一部分弟子不上榜,或者上了榜也不受控制。”
赵公明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是不是不用躲了?”
“你想得美。”女娲分身白了他一眼,“该演的戏还得演,该死的人……呃,该死还得死,只是死法可以商量。”
她看看天色,摆摆手:“行了,我回去了。你们看好这熊孩子,等他醒了告诉他——再玩脱,我可没第二根针了。”五彩花再次绽放,女娲分身跳进去,花合拢,消失不见。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
小无咎把昏迷的君昊抱进屋里,放在床上。大无咎的意识退回识海深处,继续沉睡。
赵公明坐在门口台阶上,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口,看着夜空,喃喃自语:“跟天道打架,跟圣人传话,还得照顾熊孩子……这封神大业,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呢?”
他摇摇头,又灌了一口。
不过,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至少比单纯打打杀杀,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