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联盟军秘境营地边缘,通讯法阵勉强维持着微弱信号。
林焰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手机的拨号键。唐言的电话接通了,她语速飞快,简单略去了神魔背景,只描述目前人界的异常现象:全球昼夜紊乱、地裂喷涌黑气、诡异藤蔓植物疯狂攻击生灵、电子设备集体失灵。
“唐言,我们需要见面,立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唐言的声音传来,语气依旧如初见时温和,但多了份凝重:“好,那就在我家郊外别墅,坐标发你。”
这一次,林焰不是一个人面对曾经的红线对象,君羽站在她身旁,神情冷峻。
唐家别墅的会客室,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异常的天光。
唐言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平静地听完林焰更详细的描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当君羽开口,音量不高,却带着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当他说出目前的异常是“灭世级危机,非普通的天灾,乃‘规则’层面的清理”时,唐言敲击的手指停住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林焰焦急的神情,又落在君羽那双非人的金色眼眸上。他想起新闻里那些被压制的诡异报道,想起爷爷接到的某些加密通讯。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一分钟左右。
唐言最终呼出一口气,他的背脊挺直了一些,那是他做出重大决定时的习惯姿态。“我信你们。”他看着君羽和林焰,“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林焰抢先一步,她凝重地表示:“我们需要和国家最高层对话,立刻!”
唐言没有犹豫,他看向林焰的眼睛,真切地答复:“给我24小时。我爷爷和几位退下来的老首长,还能递上话。”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但你们必须准备好,直接给出能让最顶尖的科学家、最谨慎的战略家都无法质疑的‘证据’。光靠说,可不能让他们信服。”
接到唐言电话的36小时后,在一座山体深处的强化混凝土掩体内。
简报室两边的门由两名持枪士兵从外侧打开。整个房间不大,四周的墙壁冰冷的金属铸造,正中央放置着一张长条桌,桌上是几台处于待机状态的显示器。天花板上的LEd灯发出均匀的白光,没有任何阴影。
三个人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中间是一位六十岁上下的男子,坐姿笔挺,穿着深色夹克,眼神平稳,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此人是联络人王主任。
他左边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是国家科学院的刘院士。
王主任的右边则是一位肩章显示将官军衔的中年人,他的脸色严肃,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进来的君羽等人,此人是作战中心的李将军。
君羽几人走进来以后,现场没有任何寒暄。王主任直截了当开口,语气平和稳重,每个字都很清晰:
“唐老担保了你们的身份。现在,可以请各位说明情况,以及你们的需求。”
君羽上前一步,他与王主任的目光在空中短暂接触。
“这个世界正在被格式化。”君羽语气平和地描述,“你们称之为‘异常’,我们称之为‘纪元迭代’。一个高于我们目前认知的系统,正在重启整个世界。地府灵魂循环已断,人间规则正在崩坏。”
刘院士推了一下眼镜,语气没有任何情感变化,“证据。我们需要可验证的证据,而非简单的概念。”
林焰走上前,与君羽并肩。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团混沌火的火苗无声燃起,火苗中心不是红色,而是一种更接近本源的白金色。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干燥,显示器屏幕泛起波纹。
“这无法用任何已知能量解释。”刘院士的身体前倾,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火。
李将军看向林焰,面无表情地提醒她:“请你演示它的效用,而非形态。”
林焰目光转向房间角落的一盆用于绿化的盆景。那棵小树因为多日不见阳光,叶片已经有些发黄枯萎。她将掌心的火苗轻轻推向盆景。
火苗没有点燃任何东西,而是像水雾一样笼罩了植物。在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发黄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枯黄,转为翠绿色,干瘪的枝条变得饱满,甚至顶端抽出了一小段鲜嫩的绿芽。
王主任交叠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赵公明此时拿出他的天界手机,手指划过屏幕。一道光幕投射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光幕中,浑浊的黄泉水倒灌,石制的鬼门关大门坍塌,无数模糊扭曲的影子在废墟间穿梭。
“这是十八小时前,地府黄泉路的实时景象。”赵公明说,“根据能量衰减模型计算,大约七小时后,类似强度的空间紊乱会出现在……(他报出了一个位于南太平洋的经纬度坐标)。”
李将军立即对着衣领的麦克风低声重复了那个坐标。“赶紧核实。”
现场出现短暂的沉默,只有通风系统的嗡嗡声。
几分钟后,李将军的蓝牙耳机传来回复。他抬起眼,看向等待验证的王主任,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坐标区域,刚刚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不明原因的大规模通信中断及设备失灵。”
王主任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看向君羽:“君先生请继续。”
“迭代程序由‘天道’执行,我们的目标是阻止它。”君羽平稳地陈述,“这个程序需要力量和根基。天道正在抽干维系这个世界存在的根基。我们联盟军需要你们的力量。”
“什么样的力量?”王主任提出疑问。
“秩序的力量。”君羽回答,“稳住社会结构,避免民众恐慌加速崩溃。集中人类的信念——那种想要‘生存下去’的集体意志。我们需要以此为基础,布设一个守护大阵。”
“信念?如何量化?如何利用?”刘院士提出自己的疑问。
“无法量化,但能被感知,能引导。”林焰接话,她收回了手掌,火苗逐渐熄灭,“当足够多的人怀着同样强烈的生存渴望时,那股意念本身就是一种力量。混沌火可以点燃它,将其转化为现实的屏障。”
一旁的李将军眉头紧锁,他提出自己的担忧:“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向民众公开部分真相,可能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混乱已经开始。”一直沉默的魔尊李阳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带着具有磁性的回响,“区别在于,是任由混乱吞噬一切,还是在混乱中建立新的秩序。我们的时间,”他顿了顿,“不多了。”
就在这时,房间一角的红色电话响起。王主任走过去接起,听了片刻,他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走回桌边,目光扫过他的两位同僚,最后定格在君羽脸上。
“就在刚才,我们失去了与一个百万人口城市的全部联系。所有手段均告失效。”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告诉我你们的计划,要具体的计划。”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显示器上躁动的波纹再次出现,比之前更加剧烈。
君羽的指尖在身侧微微收拢。
“第一步,”他说,“是让这个世界,知道自己正在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