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寒风嗖嗖,四个人僵在原地,这中间的气氛冷得可以让河水结冰了。
赵公明一眼珠子滴溜溜转,看看一脸“莫挨老子”的凌昭,又看看快要碎掉的林焰,最后瞄了眼身边气压低得能冻死人的君羽,心里哀嚎这都什么事儿啊!
突然,一直沉默的林焰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君羽,赵哥……我想……让凌昭带我出去吹吹风。”
君羽眉头瞬间拧死,下意识就要反对:“不行!”
“哎呦喂我的御尊大人!”赵公明赶紧一把抱住君羽的胳膊,灵犀传音疯狂输出:「冷静!冷静啊御尊!小焰焰现在情绪不稳定,这是最需要发泄的时候!那小子虽然混了点,但刚才确实救了人,让她换个环境透透气总比憋死强!再说有我老赵在,还能让人把她拐跑了不成?!」
凌昭在旁边嗤笑一声,吹了个口哨,跨上机车:“放心,晚饭前保证把她全须全尾地送回来便利店。”他那语气,仿佛两人只是出门买个菜。
君羽拳头捏得咯咯响,但看着林焰苍白却倔强的脸,最终把反对的话死死咽了回去,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等林焰安稳坐上车,凌昭一轰油门,机车像脱缰的野马般窜了出去。速度带来的强风迎面扑来,刮得林焰睁不开眼,却真的把积压在心口的郁结暂时吹散了一些。凌昭不懂什么安慰人的话,但他笃信速度和风是最好的情绪出口。
不知骑了多久,机车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董店门前停下。凌昭利落地停好车,很自然地拉着林焰的手腕,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
店里弥漫着旧木头和尘埃的味道,各式各样带着岁月痕迹的老物件静静陈列着。这种沉静的氛围让林焰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她看着凌昭熟练地给她倒了杯水,随手整理了一下柜台上的东西,有熟客进来还自然地打招呼叫他一声“凌老板”,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你……你怎么成古董店老板了?这是你养父的店吗?”
凌昭靠在柜台边,拿起一个小物件盘着,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嗯,是老头子的店,不过现在是我的了,我从那债主手里赢回来的。”
“赢回来?”
“那混蛋私下爱玩车,技术还烂得一批。”凌昭嘴角勾起一抹痞笑,“我就在他最常跑的山道上堵他。赌注就一圈。我赢了,老头子的店无偿还我;我输了,我这条命以后给他当牛做马。”
他顿了顿,指了指墙上挂着一件明显有破损和摩擦痕迹的旧皮衣,“喏,就那次留下的。那天下雨,路滑得跟抹了油似的。那孙子还想耍阴的,别我车想把我撞下山。
可惜,他忘了”凌昭眼神里闪过一丝狼性的光,“我是在那条道上,用命跑过无数回才活下来的,我比他更熟悉每一个弯道怎么要人命!
最后我赢了,他把房本扔给我,屁滚尿流地跑了,”他耸耸肩,“这店,是我用命赌回来的。不是我多有本事,而是我除了这条命,没什么不能再失去的了。这不验证了那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林焰听完,喃喃地问:“你为什么能这么……潇洒?好像什么都打不倒你。”
“潇洒?”凌昭嗤笑了一声,眼神却认真起来,“屁!不过是输得起而已。
我生下来就被爹妈扔了,五岁被卖,好不容易有个家又没了。老天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好过。”他看着林焰,目光灼灼,“信命?我要是信命,早就该死在福利院或者被人贩子打死了,可我偏不信!
它越说我克亲,我越是要活出个人样;它越是想把我按进泥里,我越要把这泥巴甩它一脸!
林焰,”他声音沉了几分,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快要对命格投降的女孩,“别人说你是丧门星,你就真是了?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他们嘴里的一句话。”
这番话,没有任何安慰的糖衣,像重锤直接砸在林焰心上。没有同情怜悯,只有一种野蛮生长、充满生命力的共鸣。
她看着凌昭,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在命运泥潭里挣扎,却始终咬着牙昂着头的自己。一种微弱却崭新的力量,开始在她死寂的心底萌生。死亡的念头,被这粗暴的“生命课”暂时驱散了。
另一边,君羽强压下被林焰甩开手的刺痛和翻涌的醋意(他绝不承认是醋,御尊死鸭子嘴硬),与赵公明迅速离开河边。
一到安全处,君羽立刻冷声嘱托赵公明,“老赵,动用你在人间所有的财脉耳目,给我盯死那个凌昭!我要知道他每一天、每一刻的动向,接触的每一个人!他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赵公明的眼睛眨了眨,闪过一丝玩味:“明白!保证连他一天上几趟厕所都给您查明白喽!那小焰焰那边……”
君羽眼神一暗,闪过不被察觉的痛苦,自嘲道:“她暂时……不会想见到我。而且,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二天,君羽使用了迷惑的法术,避开“实习月老助理”的监视,独自前往郊区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他运转某种危险的秘法,主动释放出寻求接触的信号。
没多久,空间一阵波动,那双头猫再次诡异地出现。它那四只眼睛打量着君羽,露出拟人化的惊讶和玩味,附着魅影魂魄的那头开口:“啧啧,御尊大人终于想通了?肯屈尊降贵联系我等妖魔了?”
君羽懒得废话,单刀直入,语气冷冽能冻伤人:“少废话!告诉我,‘天煞孤星’命格的真相,以及天界的真正目的,你们的条件又是什么?”
还是附着魅影魂魄的那个头,发出嗤笑:“够直接!条件嘛……也简单。在三日后子时,用你的天诛戟,轰击南天门外负责监察下界的‘巡天镜’。这投名状,不过分吧?”
这条件何止苛刻,简直是把君羽往绝路上逼!君羽一旦照做,就真的和天庭要划分界限了,天庭一定会下令逮捕他,将他打入天牢。
与此同时,赵公明的调查有了重大突破。他利用金钱开道和无孔不入的财神人脉,竟然挖到了司命府近百年来的异常资源调动记录,发现其与监管人间“气运流向”的“天轨司”有过数次高度秘密的联动!
赵公明紧急灵犀传讯给君羽,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御尊!有眉目了!司命府和天轨司那帮龟孙子勾搭上了!他们可能在偷偷修改和抽取某种特定的‘人间气运’,小焰焰的命格极有可能是某个大型仪式的‘能量引导坐标’或者说‘活体祭品’!」
君羽站在破庙里,听着赵公明传来的情报,再结合魔族提出的,需要他攻击天界重要设施(巡天镜必然与监察气运有关)的条件,脑中所有破碎的线索正在疯狂拼接成型!
天轨司、气运、仪式、坐标、祭品……
他感觉自己离那肮脏的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需要他先踏入与魔族交易的深渊,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面前等待答复的双头猫,缓缓抬起头,棕色的眼眸中是一片焚尽一切的决绝:
“好,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但我要先知道,全部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