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高级病房的灯还亮着光。
老雷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涨租的通知单就放在床头柜上,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有千斤重。他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想要拿起来再看一眼,却牵动了伤口(浅层伤还在),疼得他“嘶”了一声。
“别乱动。”
赵玲玲的声音从病房角落传来,她正坐在小凳子上,面前摊着一堆单据,眉头紧锁。老雷这才注意到,她居然托林焰他们的把汽修店账本都带来了。
“你...在干嘛?”
“算账啊”,赵玲玲头也不抬,手指在计算器上噼里啪啦地按着,“房东不是说要涨租50%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你省点”。
老雷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这几天的相处,他也了解了赵玲玲的性格,这丫头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窗外下起了小雨,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病房里只剩下计算器的“滴滴”声。老雷侧过头,看着赵玲玲认真的侧脸。灯光下,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算好了!”赵玲玲突然一拍大腿,把老雷吓了一跳。她得意洋洋地举起账本:“按照我的方案,每个月能省下八百多!”
老雷接过账本,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你把伙食费压到每天十块?”
“对啊,我可以教你做饭,很便宜的!”赵玲玲自信地拍着胸脯。
“那工具损耗这块...”
“我查过了,淘宝上买二手工具能省一半钱!”
老雷盯着她看了三秒,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
赵玲玲愣住了,老雷的手掌很大,很温暖,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揉她的头。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拍开他的手:“别弄乱我发型!”
后半夜,赵玲玲趴在床边睡了。老雷轻轻起身,想给她披件衣服,却看见她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锁屏照片让他愣住了——那是他在汽修店干活时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机油蹭得满身都是,活像个野人。
“这丫头...”老雷摇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第二天一早,那个“君医生”穿着白大褂,推着复健训练的器材进来,他一本正经地推了推眼镜:“雷先生,今天开始复健训练。”
赵玲玲立刻跳起来:“我来帮忙!”
君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暗自把平衡训练仪调到最高难度。老雷刚站上去,机器就“咔”地一声歪了。
“小心!”
老雷整个人朝赵玲玲扑去,手臂下意识撑在墙上,把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这个姿势太过熟悉——就像演唱会上,钢筋砸下来时他护住她的样子。
赵玲玲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能闻到老雷身上淡淡的药水味,能看到他绷带下隐约露出的伤痕。鬼使神差地,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胸口:“还疼吗?”
老雷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突然发现她的睫毛很长,眼睛亮得像星星。
“不疼了。”他轻声说。
接下来的日子,赵玲玲几乎住在了医院。她给老雷带饭,帮他整理账单,甚至还学会了换药。有一天晚上,老雷发现她在偷偷练习包扎,用绷带在自己手上缠了又拆,拆了又缠。
“你这样不行,”老雷看不下去了,伸手拿过绷带,“要这样绕...”
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两个人的体温透过绷带传递。赵玲玲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又过了几天,赵玲玲兴奋地拿着新算好的账本给老雷看:“这次绝对没问题!”
老雷翻开一看,忍不住笑出声:“你把房租算成每月250?”
“啊?”赵玲玲抢过账本,脸一下子红了,“少、少写个零...”
老雷摇摇头,从枕头底下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给你。”
赵玲玲展开一看,是两张欠条,其中一张还有一句话:手好了双倍还你,再让你算账我就是狗。”她气得把纸团成一团砸向老雷,却被他轻松接住。
僵持了一会儿,两人笑成一团,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来,给病房镀上一层金色。
出院前一天,赵玲玲帮老雷刮胡子。剃须刀的嗡嗡声中,她突然说:“你留胡子比较好看。”
“是吗?”,老雷摸了摸下巴,“那我以后不刮了。”
“不行!”,赵玲玲立刻反对,“那样看起来太凶了。”
老雷笑了:“你到底要我留还是不留?”
赵玲玲红着脸不说话了。刮完胡子,她坐在窗边刷手机,突然屏幕里跳出一条推送:《长期接触机油对皮肤的损害》。赵玲玲皱着眉头点开,看完后立刻下单了三瓶高级护肤品。
晚上,赵玲玲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老雷轻轻给她盖上外套,发现她手里还攥着计算机。他小心翼翼地把计算机拿出来,却在她的外套口袋里摸到两张纸——是那场演唱会的票根,被血浸透的日期依然清晰可见。
第二天出院时,阳光明媚。
老雷深吸一口气,久违的新鲜空气让他精神一振。赵玲玲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地叮嘱注意事项。
他们刚走到汽修厂门口,一个洪亮的女声就打破了宁静:“雷大刚!拖欠的房租什么时候交?”
房东大妈带着两个壮汉堵在门口,气势汹汹。赵玲玲立刻掏出账本:“我已经算好了,按照新方案...”
老雷一把按住她的手,无奈地笑了:“算了,这次我来,”他转身对房东说:“再宽限半个月,我一定...”
“不行!今天必须交!”房东打断他,唾沫星子飞溅。
赵玲玲突然冲到前面,张开双臂挡在老雷面前:“他的伤还没好!你们不能这样!”
老雷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娇小身影,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暖流。他轻轻把赵玲玲拉到身后:“没事的。”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车窗摇下,露出“君医生”的脸:“需要帮忙吗?”
赵玲玲眼睛一亮:“医生!你快来看看他的伤...”
“君医生”微微一笑,从车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体育馆承建的单位,对本次坍塌事故的受伤群众的补偿申请,雷先生的汽修店符合条件。”
房东大妈狐疑地接过文件,脸色渐渐变了,她狠狠瞪了老雷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这...”老雷目瞪口呆。
君羽推了推眼镜:“不用谢。”说完就开车走了,深藏功与名。
赵玲玲欢呼一声,转身抱住老雷:“太好了!”
老雷僵在原地,手臂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赵玲玲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松开手,脸红得像番茄。
“那个...我去帮你收拾东西!”她慌慌张张地跑进汽修厂。
老雷站在原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女孩的温度。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是一把粉色的电动扳手,他在病房的那几天,特意托人从国外买的。
“这丫头...”他笑着摇摇头,跟了进去。
远处,赵公明蹲在电线杆上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啧啧啧,年轻真好啊。”君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旁边,淡定地掏出小本本记下:“《论医疗补贴在牵红线中的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