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老码头的干尸案,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在陈林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但表面却未掀起任何水花。赵天龙手下的人办事利落,尸体及其遗物被悄无声息地处理干净,未在世俗层面引起任何风波。然而,一股无形的紧张感,却开始在江源市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弥漫。
陈林的修炼变得更加刻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疯狂。五行蕴灵散以超出常规的速度消耗着,若非有之前各方送来的积累以及赵天龙等人尽力搜罗,恐怕早已难以为继。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元气的积累和“灵犀指”的熟练,开始尝试推演《灵枢道》中记载的,一些更具实战价值的护身法门。
其中一门名为“两仪护身罡”的术法引起了他的注意。此法并非直接攻击,而是以自身阴阳二气为引,在体外布下一层无形的能量力场,可随心意调节其阴阳属性。遇阳刚攻击,则可转为至阴柔韧,以柔克刚;遇阴邪侵蚀,则可转为至阳刚烈,万邪不侵。修炼到高深境界,甚至能反弹部分攻击,堪称妙用无穷。
但这“两仪护身罡”对元气掌控力和精神力的要求极高,需要将阴阳二气以特定频率和结构交织外放,形成稳定循环。陈林初次尝试,不是阴阳二气难以调和,导致力场崩溃,就是精神力无以为继,无法维持罡气的稳定形态。
他并不气馁,玲珑道心全力推演,结合自身对阴阳的感悟,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体内那微型太极成了最好的实验场和能量源,随着他不断的尝试,太极的旋转越发圆融,阴阳二气的转换也愈发心随意动。
数日不眠不休的苦修,在消耗了大量心神和元气后,他终于勉强在体外尺许范围内,布下了一层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能量力场。这层力场极其不稳定,只能维持短短数息时间,而且防御力也相当有限,恐怕连普通棍棒的重击都难以完全抵挡。
但这是一个开始!意味着他已经摸到了“两仪护身罡”的门槛!只要持之以恒地练习和提升修为,这门护身术法的威力必将与日俱增。
就在陈林沉浸于修炼与推演之时,回春堂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客人。
来的并非周文渊,而是一位看起来六十多岁,穿着朴素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他面容清癯,眼神温润,身上没有丝毫迫人的气势,反而像是一位退休的学者。但陈林却能感觉到,老者体内气血沉凝,气息悠长深远,竟比李远山还要隐晦浑厚几分!而且,在他身上,陈林感受到了一种与周文渊等人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内敛的能量特质。
老者独自一人前来,没有随从。他走进回春堂,目光温和地扫过,最后落在正在柜台后整理药材的陈建国身上。
“请问,陈林小友可在?”老者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陈建国感受到对方不凡的气度,不敢怠慢,连忙道:“在的在的,您稍等,我这就去叫他。”
陈林从后院走出,看到老者,心中已然明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这次来的,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晚辈陈林,见过前辈。”陈林依礼问候,不卑不亢。
老者微微一笑,打量了陈林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随即颔首道:“老朽姓秦,单名一个‘岳’字。冒昧来访,还望小友勿怪。”
“秦前辈客气了,请里面坐。”陈林将秦岳引至后院石桌旁坐下,陈建国奉上清茶后便识趣地退到了前堂。
两人对坐,一时无言,只有清茶的袅袅白汽升腾。
最终还是秦岳率先开口,他并未绕圈子,直接道:“小友前几日提出的条件,我们已知晓。三百年黄精,地脉石乳,乃至离火精金,皆是世间难寻之物。”
陈林静静听着,没有接话。
秦岳继续道:“离火精金,乃战略储备,关乎重大,非我等所能轻易动用。不过,三百年份的黄精,库中尚存一株。地脉石乳,亦有些许库存。”
他顿了顿,目光平和却带着一丝审视地看着陈林:“只是,老朽想知道,小友需要这些,究竟意欲何为?以小友的年纪和修为,这些资源,似乎……有些过于庞大了。”
这是在探他的底,也是在评估风险与收益。
陈林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前辈既然调查过我,当知我并非寻常孩童。我的传承,我的医术,皆非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这些资源,于我而言,是印证所学,提升修为,探索医道更高境界的必需品。”
他放下茶杯,目光与秦岳对视:“至于用途,前辈大可放心。陈某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济世救人。所得力量,亦只会用于正道,绝不会危害世间。”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自己有“传承”和追求,也给出了一个对方能够接受的、相对“正面”的理由。
秦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眼前这孩童的心智、气度,尤其是那份深不见底的沉稳,让他无法将其视为普通孩子。对方背后那“梦中传承”的神秘面纱,更是让他忌惮。
“小友的保证,老朽愿意相信。”秦岳缓缓道,“那一株三百年黄精,以及三两的地脉石乳,我们可以作为诚意,先行赠予小友。”
陈林心中微动,对方果然财大气粗,而且舍得下本钱。这无疑是一份厚礼!
“不过,”秦岳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我们希望,小友能答应我们两件事。”
“请讲。”
“第一,小友需承诺,日后若部门有需要,在力所能及且不违背道义的前提下,出手相助,救治一些特殊伤患。”
“可以。”陈林点头。这等于是一个非强制性的合作承诺,在他可接受范围内。
“第二,”秦岳的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我们希望小友,能提供一份关于城西码头那具干尸的……真实信息。”
陈林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
他们果然知道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看来,自己在江源市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的耳目。
“前辈指的是?”陈林故作不知。
秦岳深深看了他一眼:“小友何必明知故问?赵天龙手下处理尸体的手法虽然干净,但又怎能完全瞒过我们的眼睛?那尸体状态诡异,绝非寻常凶杀。老朽想知道,小友在现场,究竟发现了什么?那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陈林心念电转。对方显然已经盯上了这件事,隐瞒并无意义,反而可能引起猜忌。而且,那邪修手段残忍,危害极大,若能借助官方力量将其铲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片刻沉默后,陈林缓缓开口:“那并非人为凶杀,而是……邪术所为。”
“邪术?”秦岳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但神色依旧凝重。
“一种名为‘噬生煞’的阴毒术法,能在极短时间内抽干活人生机血气。”陈林将自己所见,以及煞气的特征,简要说明,但隐去了自己以纯阳元气净化煞丝的细节,只说是以特殊方法驱散了残留的邪气。
秦岳听完,脸色沉静,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寒意。“噬生煞……果然又是这些阴沟里的老鼠!”
他看向陈林:“小友可能追踪到施术者?”
陈林摇了摇头:“对方很谨慎,留下的线索极少,只有半个模糊的脚印和一丝微弱的能量残留,难以追踪。”他将发现的脚印特征描述了一下。
秦岳点了点头,将这个信息记下。他站起身,对陈林道:“多谢小友告知。此事关系重大,我们会接手调查。那黄精与石乳,三日内会有人送到。希望小友,能谨守承诺。”
“晚辈明白。”
送走秦岳,陈林站在院中,目光深邃。
与官方部门的第一次正式接触,以一场交易暂告段落。他获得了急需的修炼资源,也给出了相对缓和的承诺。而邪修的出现,似乎也让双方找到了一个潜在的合作点。
但陈林心中并无多少轻松。秦岳的出现,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国家层面特殊机构的视野,未来的牵扯只会更深。而那隐藏在暗处的邪修,更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抬头望天,阳光正好,但他却感觉,江源市的上空,已是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他转身回到房间,再次拿起那本《灵枢道》的古籍虚影(意识中),目光坚定。
无论风雨多大,唯有自身强大,方能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