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势如劈落的惊雷,二十余支白蜡杆飞矛已带着短促的破空声,在昏黄火把光里划出密集黑影!
十步之内,锋芒的矛尖精准咬中要害——左侧两个守卫还没来得及咧嘴抱怨,飞矛已穿透咽喉,温热的血沫喷溅而出,溅在身前的青石上,晕开暗红的斑;右侧两人下意识抬刀格挡,却架不住飞矛的冲劲,一支扎进心口,一支钉穿小腹,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倒在地上。
“动手!拖走尸体!”杨毅低喝一声,率先上前按住一具尸体的肩膀。
民兵们却没跟上动作。
牛六攥着飞矛的手还在发颤,刚才投矛时的狠劲褪去,只剩下直面尸体的僵硬——他那支矛正扎在守卫的胸口,血顺着矛杆往下淌,滴在他的裤脚,黏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年纪最小的牛蛋更是脸色惨白,盯着守卫圆睁的眼睛,嘴唇哆嗦着,手里的飞矛“啪嗒”掉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差点绊倒:“他…他还看着我呢…”
其他民兵也没好到哪去,有人低头盯着自己沾了血的手,有人别过脸不敢看尸体,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颤音。
杨毅心里咯噔一下,这才猛然想起——这群民兵,大多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十多天前还只是扛着锄头种地的农户,刚才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十米内直面杀人,是第一次触摸到温热的鲜血。之前山上滚石杀匪,隔着远,看不清这般狰狞,如今血溅当场,胆怯才是人之常情。
“别怕。”杨毅的声音放柔了些,弯腰捡起牛蛋掉在地上的飞矛,“他们是烧杀抢掠的土匪,我们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们。”他伸手拍了拍牛六的肩膀,“拖走尸体,扔到寨门外,动作快!”其实这时杨毅内心也是一阵难受,只不过被他强压下去
说着,他率先拖着一具尸体往外走。
有了带头的,民兵们才强压下惧意,两两一组,咬着牙拖起尸体。有人闭着眼不敢看,有人拽着尸体的脚踝往后拉,动作笨拙却没人退缩——他们记着村里被土匪糟蹋的样子,记着被抢走的粮食,那点胆怯,终究抵不过护家的决心。
趁着众人处理尸体的间隙,杨毅转头看向被押在寨门外的赵四,冲牛叔使了个眼色:“把他带过来。”
赵四被拽到跟前,看到地上残留的血迹,吓得浑身发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神…神仙,饶命啊!我都说了,我啥都说!”
“我问你,寨内到底是什么布局?”杨毅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赵四咽了口唾沫,连忙点头:“我说!我说!进了寨门,前面是一片晒谷场,得有两百多米宽!晒谷场旁边是五排茅草房,都是我们这些人住的;再往里走,左边是菜园,右边是水房和牲口棚;最里面就是当家的住的山洞,洞口前还有一小块菜地,平时有人打理……”
杨毅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崖壁上零星插着火把,火光里隐约能看到大片空旷的黑影,想来就是晒谷场,远处错落的轮廓正是茅草房,和赵四说的大致吻合。但夜色太浓,具体情况还得靠近距离观察确认。
“没骗我?”杨毅盯着他的眼睛。
“不敢!不敢骗神仙!”赵四连连摆手,“我在寨里待了三年,闭着眼都能摸清楚,绝对没说错!”
杨毅冲牛叔吩咐:“把他押到后面看着,您带着村民也先躲起来吧。”
安排好赵四,杨毅抬头看向寨门旁的了望塔——有了赵四的基础情报,武奎上山后就能针对性观察,效率更高。
“武奎!”杨毅喊了一声。
武奎立刻跑过来,手里还捧着那把带夜光瞄准器的复合弓,身穿吉利服
“带上你的弓、和对讲机,顺着了望塔爬上山壁,注意隐蔽顺着往里面观察。”杨毅从登山包里掏出备用电池递给她,“重点茅草房里大概多少人、山洞门口的守卫布防,有任何情况,随时用对讲机跟我报信。”
“好嘞!”眼里闪着光,刚才民兵们的胆怯没影响到他——他满脑子都是杨毅交代的任务,是终于能派上大用场的雀跃。
他顺着了望塔的木梯往上爬,动作麻利,爬到塔顶后,手脚并用攀住山壁上的石缝,往刀锋山的制高点挪去。山壁虽陡,却有不少可借力的凸起,没多久,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里。
这边民兵们也处理完尸体,脸上的胆怯淡了些,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杨毅看了眼众人,低声吩咐:“都把飞矛握紧,长枪斜扛在肩上,贴墙走,脚步放轻,别发出声音。武奎在上面盯着,有情况他会报信。”
说完,他率先迈步走进寨门。
寨内的狭长通道比外面看更显逼仄,两侧刀削般的崖壁直插夜空,光秃秃的没有半点植被,连借力攀爬的石缝都少得可怜。通道地面坑洼不平,散落着碎石和枯枝,两侧的木屋紧贴崖壁而建,门窗都朝着通道开,一旦有人从里面往外冲,便能形成夹击之势;通道尽头的山洞更是天然屏障,杨毅看得心里了然,这刀锋寨果然易守难攻,也难怪土匪能盘踞这么久,之前靠偷袭拿下门岗,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武奎,能看到吗?报情况。”
没过两秒,对讲机里传来武奎压低的声音:“杨哥,我看到了!晒谷场没人,五排茅草房里黑乎乎的看不到情况,通道中间有三个巡逻的,正往寨门方向走;洞口有两个守卫,手里拿着刀,还有…山洞旁边好像堆着不少柴火!”
杨毅眼神一凝,低声对身边的民兵们说:“有三个巡逻的过来了,都屏住呼吸,听我指令动手。”
民兵们立刻握紧了手里的飞矛和长枪,身体贴紧冰冷的崖壁,连大气都不敢出。黑暗中,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渐渐清晰的脚步声、说话声——
“妈的,这破夜岗真难熬!”一个粗嗓门抱怨着,脚步声重重踏在碎石上。
“别废话了,二当家一早带人手出去,按理说这时候该回来了,说不定还带了好酒好肉,赶紧巡完回去等着!”另一个声音接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嘿嘿,但愿吧!上次抢的白面还没吃完,要是能再抢点绸缎,回头给寨子里的娘们分点,老子也能讨个好!”第三个声音贱兮兮的,手里的刀鞘偶尔碰撞到崖壁,发出“叮叮”的轻响。
三个巡逻的土匪晃着身子,手里的刀随意挎在腰间,完全没意识到,黑暗的崖壁旁,二十多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二十多支飞矛已蓄势待发。
杨毅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对准巡逻队的方向,目光锐利如鹰——巡逻匪的对话刚好印证了赵四的说法,二当家外出未归,寨内土匪警惕性不高,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巡逻队踏入十米伏击圈的瞬间,杨毅的手势猛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