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嫣把最后一摞盘子放进灶柜，转身时没留神，撞进苏锦晨怀里。
鼻尖蹭到他胸口的棉布衬衫，带着淡淡的艾草香——那是早上王老五给的草药包熏的味道。
“小心点，”他扶着她的胳膊，指尖触到她冲锋衣下温热的皮肤，突然想起暗河上那惊险的一揽，耳根有些发烫，“车钥匙在赵哥那儿？”
“嗯，”夏紫嫣挣开他的手，转身去拿背包，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搔过，麻酥酥的。
“令狐说她要去长白山深处的温泉眼重塑丹核，让我们先回毕节等她。”
苏锦晨望着窗外令狐岚岚离去的方向，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玉兰花海中。
只留下道淡青色的灵气轨迹，像条透明的丝带缠绕在花枝间，“她一个人没问题吧？听说重塑丹核挺凶险的。”
“放心，”夏紫嫣把登山绳塞进背包，金属卡扣碰撞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她比那千年的狐狸还精着呢，她说等丹核稳固了，就去毕节找我们，顺便...”
她突然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顺便看看你吹了一路的酸汤鱼，是不是真比长白山的烤鱼好吃。”
王老五把最后一袋压缩饼干塞进后备箱。
拍着苏锦晨的肩膀说：“回贵州路上要是车坏了，就找挂‘老赵户外’牌子的店，全国都有分店，报我王老五的名字，保准给你们换最好的零件！”
他突然往苏锦晨手里塞了个油纸包，油纸外面还印着“长白山特产”的红字。
“刚烤的红薯干，孙大娘亲自晒的，路上当零食吃，比那巧克力顶饿，还养胃。”
林老头拄着拐杖站在车边，看着白芷把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
突然说：“那本子里记着个加固体质的法子，用新鲜的玉兰花蕊泡水喝，每天三次，坚持半年就能去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白芷泛红的眼眶上，声音里带着点欣慰，“你跟你祖上一样心善，该有好报。”
白芷眼圈一红，突然给林老头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林伯。”
她指尖攥着荷包里的鳞片，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蔓延，让心里踏实了许多。
车子驶离木屋时，孙大娘和王老五站在门口挥手，大黄狗叼着紫薇送的骨头。
跟着车跑了老远，直到被王老五一声“回来”喊住，才委屈地蹲在雪地里，望着车影摇尾巴，尾巴尖还沾着片玉兰花瓣。
后视镜里，那间木屋渐渐变成个小黑点，被漫山的玉兰花温柔地拥抱着。
苏锦晨突然想起玄鳞化作星光的瞬间，那些金色的光点落在花瓣上，像撒了把碎钻。
想起采药女留在木头上的字迹，笔画里藏着的温柔。
想起船板上那朵笨拙的玉兰花铜钉，三百年风吹雨打，依旧清晰。这些散落的碎片，最终都拼成了圆满。
“锦晨哥，”白芷突然递过来块红薯干，琥珀色的果肉上还沾着点白霜，是晒制时自然析出的糖分，“王大爷说这个越嚼越甜。”
苏锦晨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阳光和松木的香气，还有点淡淡的焦糖味。
他看向窗外，夕阳正沉入长白山的轮廓线，把天空染成了打翻的调色盘，橘红、玫紫、鹅黄，层层叠叠晕开。
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此刻车厢里的温暖，混合着红薯干的甜、泡面的香，足够抵御所有寒冷。
紫薇突然指着前方，声音里满是惊喜：“快看！彩虹！”
两道彩虹横跨天际，一道浓得像油画，一道淡得像水墨画，像两座七彩的桥架在远山之间。
彩虹的尽头，令狐岚岚的身影一闪而过，青芒与金光交织，像枚正在炉火中淬炼的丹药，光芒越来越盛。
“她开始重塑丹核了。”夏紫嫣轻声说，握紧了方向盘，指关节微微发白。
苏锦晨望着那道青芒，心里默默祝福。
他知道，等再相见时，她定会是那个风华绝代的蛇仙，而他们，也会在毕节的酸汤鱼香气里，笑着说起这段长白山的奇遇——
说玄鳞的执着，说采药女的等待，说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未曾说出口的温柔。
车窗外的风带着玉兰花的清香扑面而来，苏锦晨深吸一口气，仿佛把三百年的故事都吸进了肺里。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玉兰花印记，那里正泛着淡淡的暖意，像个温柔的约定，跨越山海，从未更改。
越野车驶上省道时，暮色正像块浸了墨的绒布，从天际线缓缓铺下来，把远山、树林都染成了浓淡不一的灰。
赵虎把车开得又稳又快，轮胎碾过路边残雪的“咯吱”声里，他突然一拍大腿。
震得副驾的铁皮盒都跳了跳：“差点忘了给你们拿这个！”
他从副驾储物格里翻出个印着褪色“长白山特产”字样的铁皮盒，盒盖边缘都锈出了小红点。
“这是去年秋天采的松子，孙大娘用野蜂蜜炒过的，甜得很！我藏在里面忘了拿出来。”
紫薇一把抢过铁皮盒，铁盒的搭扣被她掰得“咔哒”响，刚打开就被浓郁的坚果香裹住，混着点蜂蜜的甜润。
“哇！比我妈网购的三只松鼠好吃多了！”她往嘴里扔了颗松子，壳子在齿间脆生生裂开。
碎屑溅在羽绒服上也不在意，“锦晨哥，你尝尝？这壳薄得很，不用剥壳器都能咬开。”
苏锦晨刚接过松子，就见白芷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布袋，粗布的袋面上绣着只圆滚滚的小兔子。
正抱着颗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松子啃，针脚歪歪扭扭的，显然是初学乍练。
“这是孙大娘给的，”她把布袋往苏锦晨手里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像触电似的缩了缩。
“她说这个能安神，晚上开车不犯困。”布袋里的松子带着淡淡的艾草香，该是孙大娘特意用艾草熏过，防了潮。
夏紫嫣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孙大娘对你俩是真上心，连路上吃的都分着准备——给你的是蜂蜜炒的，给白芷的是艾草熏的，怕她吃甜的咳嗽。”
她打了个转向灯，车子平稳地超过辆拉木材的卡车，车斗里的原木上还积着雪，像盖了层白棉被。
“前面服务区有热水，我们去泡桶面？再不吃点热乎的，晚上该冻肚子了。”
“好啊好啊！”紫薇举双手赞成，嘴里的松子还没咽下去，说话含糊得像含着颗糖。
“我要吃红烧牛肉味的，加双份火腿肠！最好再来根烤肠，要烤得焦焦的，油都渗出来那种！”
服务区的灯光在暮色里像颗孤零零的星子，悬在灰蒙蒙的天地间。
雪地上的车辙印乱得像团麻，有的地方结了冰，反射着冰冷的光。
赵虎把车停在热水房门口，刚推开车门，寒风就“呼”地灌进来，带着雪粒子打在脸上。
疼得他龇牙咧嘴：“这鬼天气，比长白山主峰还冷！我看温度计都得零下二十度！”
他裹紧军大衣，领口的人造绒毛上瞬间落满了细碎的雪粒，像撒了把盐。
苏锦晨帮白芷拎着保温杯，刚走进服务区大厅，就被阵浓郁的泡面香裹住。
小卖部的老板娘正用铁夹子翻动着铁板上的烤肠，油星“滋滋”溅在铁板上，混着关东煮的萝卜香、茶叶蛋的卤香，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
“五桶红烧牛肉面，两桶老坛酸菜，”夏紫嫣趴在结了冰的柜台上掏钱，指尖在玻璃上按出个小印子，很快又结了层薄冰。
“再加十根烤肠，要焦一点的，外皮得有点糊边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