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脚步踏碎瓦砾,踩过尸体,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重量,也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
喊杀声、枪炮声交织在一起,震撼着大地,也震动着人心。
耳畔响起的不是单纯的噪音,而是无数灵魂的呐喊:我们不怕死,但我们怕失去这片土地!
马鞍山和金家山成功收复,日军伤亡惨重。
田高少佐、田中大佐先后被击毙,尸体横陈于战场中央,像两座倒下的碑石。
松浦站在废墟之上,风卷起他染血的军服一角,露出断臂处狰狞的伤口。
他第一次没有笑,也没有怒吼,只是怔怔望着那些倒下的士兵——他们曾是他最骄傲的“铁血之魂”。
那一刻,他的脸庞裂开一道缝隙,不再是狂傲,而是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
“怎么会……”他喃喃道,“我们不是最强的吗?”
薛岳站在山坡上,目光如炬,扫过战场。
他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那味道混着硝烟与泥土的气息,让人窒息。
但他不退,只因他知道,胜利不在一时,而在人心。
他转身对副官说:“把松浦的日记带回来。”
副官点头,眼中泛泪:“将军,那上面写着‘中国人终将跪下’。”
薛岳沉默片刻,低声回应:“可他们没跪,反而站得更直了。”
冈村宁次见106师团元气大伤,心急如焚。
他咬牙切齿地撕毁一张地图,指节发白,像是要把整个南浔铁路都捏碎。
不得不拿出自己的“老本”——第101师团。
这支精锐部队从九江东侧博洋湖登陆,潮水般的舰艇轰鸣着驶入水域,像一头巨兽张开了獠牙。
进攻星子,妄图以此扭转九江战局。
防守星子一线的中国军队第25军,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这不是训练出来的勇气,而是刻进骨子里的信念:
若我不守,谁来守?若我不战,何以为家?
当日军第101师团在野炮和海军水上炮舰的配合下,气势汹汹地向博洋湖西岸重镇星子县城发起攻击时,52师全体官兵高喊着“和鬼子拼命去”的口号,如钢铁洪流般冲向疯狂的日军。
那一瞬间,天地仿佛凝固,只有声音在回荡——
不是恐惧,而是决绝;不是哀嚎,而是怒吼。
一时间,喊杀声响彻霄汉,星子城内的混战从天黑杀到黎明,又从黎明杀到天黑。
鲜血染红了土地,尸体堆积如山,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刀片。
一个年轻的战士抱着炸药包冲向敌阵,临死前嘶吼:“替我回家看看我妈!”
他的声音穿透夜空,久久未散。
25军在星子镇坚守了七天七夜,那是怎样惨烈的七天七夜啊!
战士们疲惫不堪却依然咬牙坚持,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出血,手指冻僵仍紧握钢枪。
有人靠墙坐着睡着了,醒来却发现身边战友已经冰冷。
有人舔舐干涸的嘴唇,尝到的是咸涩的血,也是无尽的苦。
但他们没退,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守住这一寸土!
最终,上级下达撤退命令。
他们且战且退,撤到隘口,与驻守该阵地的第29军、66军共同阻击日军。
这是最后的防线,也是最后一道希望。
日军第101师团的师团长伊东政喜,一心想在这场战役中建立“赫赫战功”。
据说,在激战正酣时,他竟脱光了膀子,挥舞着战刀,妄图塑造一个“军神”形象。
他脸上涂着油彩,头发凌乱,眼神癫狂,像个疯子,却又带着一种扭曲的荣耀感。
“看好了!”他对着镜头喊,“我是伊东,我要让中国人记住这个名字!”
可命运的子弹却无情地飞来,两颗子弹瞬间结束了他的“疯狂表演”,将这位所谓的“军神”送入了无尽的黑暗。
那一刻,战场上静得可怕。
连炮火都仿佛停了一秒。
一名中国士兵蹲在他身旁,捡起他掉落的手表,上面刻着一行字:“为天皇而死,无上光荣。”
他冷笑一声,把表扔进河里,轻声道:“你们的荣耀,是我们用命换来的。”
薛岳后来听说这件事,久久无言。
他闭上眼,仿佛看见那个年轻士兵的脸,看见松浦的日记,看见女儿信上的字迹。
他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不只是胜负之争,更是人性之战。
有人选择毁灭,有人选择守护;有人追求虚名,有人甘愿牺牲。
当夜,月光照亮隘口,也照亮了那些疲惫却坚毅的脸庞。
一位老兵坐在地上,一边擦枪一边低声唱起家乡的小调,嗓音沙哑却动人。
旁边的战友问他:“你还记得老家的样子吗?”
他说:“记得,有棵老槐树,春天开花,夏天乘凉。”
“那你还会回去吗?”
他笑了,眼里闪着泪光:“回去?我已经回不去了。”
“但我儿子能。”
薛岳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活太久,但他们留下的记忆,会比任何纪念碑都要坚硬。
高潮来临前,总有寂静。
薛岳独自走到一处高地,看着远方燃烧的村庄,听着风穿过断墙的声音,如同低语。
他掏出那封女儿写的信,指尖摩挲着纸页边缘,忽然哽咽。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低声回应:“我回来了,就在你心里。”
这一刻,泪水终于落下。
硝烟裹挟着血腥味在长江两岸翻滚,伊东政喜的军靴陷入湿润的泥土时,金属破空的尖啸突然撕裂空气。他的瞳孔里最后映出的,是炮弹引信燃烧的红光与参谋们扭曲变形的惊骇面容。
师团长阁下!
副官撕心裂肺的呼喊被爆炸声吞没。弹片像毒蜂般钻进将官服的绶带,军刀坠地时溅起的血珠在阳光下宛如散落的红珊瑚。
三百米外的战壕里,国军老兵王铁柱嗅到了风中飘来的焦肉味。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怀中女儿的破旧照片——那是在南京沦陷前,妻子用最后半块银元托人拍的。
狗日的也有今天!
他吐出嚼碎的草根,枪托重重砸在掩体上。远处日军阵地突然爆发的混乱像被捣毁的蚁穴,通讯兵挥舞的旗帜都带着慌乱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