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的机枪突然咆哮起来,子弹打穿第一个扑来的感染者胸膛。可那人只是晃了晃,胸腔里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墨绿色的粘液,在雨中拉出长长的丝线。
打头!陈宇的吼声被雷声淹没。他的步枪准星套住一个女性感染者的眉心,扣动扳机时发现对方隆起的腹部——那是个孕妇。
子弹穿过头颅的闷响混着婴儿啼哭般的怪叫。陈宇的手突然被抓住,转头看见沈墨腐烂的半张脸:用...火...垂死之人塞给他一个装满绿色液体的试管,我的...血...能引燃...
当李刚抱起沈墨冲向列车残骸时,陈宇才明白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最后的心愿。冲天而起的绿色火焰中,他仿佛看见沈墨完好无损地站在阳光里,身后是开满樱花的故乡小路。
黎明时分,雨停了。陈宇跪在焦黑的铁轨旁,指尖摩挲着一块融化变形的怀表。表盖里嵌着张小照片,穿学生装的年轻沈墨笑容干净明亮,与那个地狱归来的复仇者判若两人。
排长!满脸烟灰的阿宝突然指着江面,那是...
晨雾弥漫的江心上,十几艘日军运输船正吐出滚滚黑烟。陈宇将怀表按在胸口,那里还留着沈墨血迹的温度。新的战斗即将开始,而在这场人与恶魔的战争中,有些火焰一旦点燃,就再不会熄灭。
夜雾像黏稠的血浆,裹着废弃工厂锈蚀的钢铁骨架。陈宇的靴底踩碎了一只玻璃试管,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不对。林晚舟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医生修长的手指在颤抖,这味道...
陈宇用力嗅了嗅——霉味中混着一丝甜腻,像是腐烂的蜂蜜。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金属的腥味。李刚突然举起枪托砸向墙壁,剥落的墙皮下露出密密麻麻的日文标签,鲜红的字样在月光下像淌血的伤口。
是毒气。阿宝的童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颤抖,他踮脚扯下一张生产流程图,上面画着戴防毒面具的人形围着一口沸腾的大锅。
黑暗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陈宇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不是废弃的机械,而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探照灯的强光如利剑劈开黑暗。二十米高的蒸馏塔上,狙击枪的镜片反光一闪而过。子弹呼啸着擦过陈宇耳际,打碎了林晚舟的眼镜框,碎玻璃在他苍白的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空气里弥漫着焦灼的汽油味。
火光在夜空翻滚,像是有人用淡黑的画布肆意泼洒燃烧的颜料。
李刚的耳朵嗡嗡作响,爆炸的巨震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震离了躯壳。
他用力眨眼,泪水和尘土搅成浑浊的泥浆,模糊了视线。
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陈宇坚毅的背影,正被吞没在无边的烈焰与烟雾之中。
风呼啸着卷过废墟,带着焦炭与铁锈的味道,灼痛鼻腔。
李刚喉头像被什么卡住,呼吸生涩而沉重。
“副官!无线电!”他沙哑着吼。
一名脸颊沾满血污的年轻军官踉踉跄跄地递来那台沉重的电台,天线在废墟间哐哐直响。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
刺耳的电流声中,一个低沉的男音挟着急促的气息传来:“李刚,是你吗?…前线情报…日军……还在集结。”
李刚捂着耳机,额头青筋暴起:“陈宇在行动中牺牲!敌人的秘密武器被摧毁!”
话音落下,对方沉默了三秒,那三秒比枪林弹雨还令人心悸。
然后,是断续的答复:“……你们……已扭转了战局。”
李刚抬起头,目光穿过倾塌的厂房,看见远方天际有黎明的青白——那是火光映不尽的希望色。
然而,战斗远没有结束。
北岸的炮声,正如怒潮涌动。
厚重的硝烟像一层幕布,遮掩着敌人的下一步动作。
一阵沉闷的轰鸣让脚下的土地微微抖动,士兵们本能地握紧了枪。
“侦察排,跟我走!”李刚跨步向前,每一步都溅起灰烬与泥浆。
沿江的小道蜿蜒向东,潮湿的空气里夹着铁与血的味道。
抵达前沿阵地,他们看见一群泥泞不堪的战士正从阵地上撤下,每个人的眼神像燃尽的煤炭——黯淡,却还有余烬。
“报告!敌人正调集重炮,目标是防线核心!”一名军士喘着粗气,额头和手臂全是被碎片割出的口子。
李刚眯起眼,望向对岸高耸的炮阵。
那一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敌人的炮位排列有些异常。
它们的角度,不像是单纯轰击,而是在精确瞄准某个固定点……
他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画面——地下通讯枢纽!
那是指挥全线的重要心脉,一旦被切断,全军将陷入孤立无援。
“快!分队跟我!”
他们在枪声和炮火间穿梭,泥水从鞋底溅到脸上,带来湿冷的触感。
李刚的耳中,除了隆隆炮声,还有自己急促而沉闷的心跳——像战鼓催命,催他在时间断裂前赶到。
忽然,一个细小的摩擦声从右侧传来。
他猛地摆手示意停下,刀锋般的目光扫向声音源。
草丛中,一个日军兵士蜷伏着,手握引信的长柄手榴弹,眼中透出病犬般的狠意。
李刚脚下一踏,扑过去将其压倒,引信在指尖的距离处颤动着,爆炸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松手!”李刚低吼,肘部猛击敌人的下颌。
瞬间的剧痛让敌兵松开手榴弹,哑火的金属坠在泥水里,发出沉闷的溅声。
喘着粗气的李刚站起,感到手掌还在微微发麻。
“这才只是开始。”他喃喃道,语气像打在钢上的锤声,冷而坚硬。
距离地下枢纽还有不足一百米。
然而,这段路像被无形的利爪钉死——交错的机枪火舌封锁了每一寸空间。
子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在耳边炸裂,连呼吸都带着铁屑味。
一名士兵大喊:“炮火掩护!”
刹那间,己方的迫击炮怒吼着吐出灼热的钢花,将敌机枪巢吞没在火雨中。
李刚的队伍趁着火光与烟雾的遮蔽,低身疾行。
脚下的地面仿佛在燃烧,每一步踏下都能感到热浪透过鞋底灼痛皮肤。
终于,厚重的钢门出现在面前。
它布满了烧痕和弹孔,仿佛随时会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