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简直比日本鬼子还会装可怜!”阿强翻着页,鼻孔喷气,“你看这里写的:‘中国军队无组织、无纪律、毫无斗志’——呸!我昨天还在打游击,打得比谁都狠!”
莫晓妍冷笑:“这书要是真出版了,以后的孩子们会以为我们都是怂包。”
江玉娇盯着书页,一字一句念道:“我们要改它,用事实,用血泪,用我们的命去改!”
马静海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伤口,一手握笔,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
“这不是失败,是我们从未放弃。”
那一夜,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那本即将重生的书上。
他们分工明确:
江玉娇负责文字打磨,她说:“每一个字都要像刀子一样锋利,刺穿谎言!”
阿强负责技术校对,他说:“我要让这本书比日本人的军舰还结实!”
莫晓妍则默默照顾大家,她说:“我不说话,但我一直在看着你们。”
而马静海呢?
他躺在担架上,闭着眼,却总能在梦中听见蒋介石的声音——虚幻、颤抖、带着绝望:
“我在等九国公约签字国开会……我在等待国际同情我们……我在等待别人的施舍……”
马静海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老蒋啊老蒋,你以为你在等别人帮忙?其实你是在等自己醒来。”
他坐起来,一把抓住江玉娇的手:“告诉所有人,别信什么‘施舍’,我们要靠自己赢回来尊严。”
1937年7月,淞沪的天空被炮火撕开一道道血痕,硝烟混杂着血腥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掐得人喘不过气。
老赵,你说这仗……能赢吗?
新兵王二狗缩在战壕里,指尖发颤,一颗子弹在头顶地掠过,吓得他一哆嗦,差点把枪摔进泥水里。
赵大炮叼着半截烟屁股,咧嘴一笑,黄牙在黑脸上格外显眼:怂包!子弹专挑孬种,挺直腰杆,阎王爷都懒得收你!
话音刚落,一颗炮弹地炸在十米外,泥土飞溅,王二狗半边脸糊满血,耳朵嗡嗡响,鼻腔里全是硫磺和腐烂的腥气。
咳咳……老赵!你他娘的乌鸦嘴!他胡乱抹脸,却摸到一手湿黏,吓得魂飞魄散:我、我脑袋是不是炸没了?!
赵大炮斜眼一瞥:那是老子的血。他晃了晃血肉模糊的左臂,烟头早不知飞哪儿去了,嘿,这下真成独臂大侠
——
南京城破前夜,冷雨如针。
撤退?现在?参谋张明远一把揪住传令兵的领子,青筋暴起,吴淞防线还没塌!老子手底下三千兄弟……
传令兵瑟缩着递上电报,纸张在雨中迅速洇湿,墨迹晕染如泪:上峰命令,即刻转移至……
放屁!张明远将电报揉碎砸在地上,小日本明天就打进城,那些老百姓怎么办?!
阴暗处传来一声冷笑。
张参谋,好大的火气。特务处长徐世昌慢悠悠踱过来,黑呢大衣下隐约露出枪柄,委员长说了——以空间换时间
放你娘的狗屁空间!张明远目眦欲裂,南京城就是最后的空间!
徐世昌突然拔枪顶住他太阳穴,枪管冰凉:再嚷一句,我让你先腾出点。
——
12月13日,紫金山飘着灰雪。
跑啊!快跑!卖馄饨的李老汉拖着孙女跌跌撞撞挤进人群,身后机枪声像爆豆般炸响。
小女孩突然挣脱他的手:爷爷!阿黄还在屋里!
不要了!都不要了!李老汉回头去抓,却见一条黄狗瘸着腿追来,下一秒被子弹掀翻,肠子泼墨似的洒在青石板上。
街角传来日军嬉笑,皮鞋踩过血泊作响。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军官弯腰捡起染血的拨浪鼓,用生硬的中文问:小孩,好玩吗?
刺刀捅进李老汉胸口时,他最后闻到的,是孙女头发上的桂花油香。
——
秦淮河漂满尸体那晚,裁缝铺地窖里藏着六个人。
听见没?他们在用刺刀挑孕妇肚子……绸缎庄老板娘死死捂住女儿的嘴,自己却抖得像筛糠。
黑暗中有液体声,原来是小伙计尿了裤子。
怂货!药铺掌柜压低嗓子骂,突然头顶一响——地板被刺刀捅出个窟窿,月光混着雪渣漏进来,照见他惨白的脸。
那天傍晚,风是咸的,像谁把海盐撒进了空气里。阿升蹲在废墟边啃冷馒头,嘴里还叼着半截烟头——不是他爱抽烟,是他觉得这样能显得自己像个大人。他缺了颗门牙,一笑就漏风,眼神却亮得跟刚烧开的水壶似的。
“你这小子,”老铁匠眯着眼看他,“再嚼下去,连骨头都能咬碎。”
“我嚼的是命。”阿升咧嘴一笑,露出那道豁口,“可惜啊,没地方吐。”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军靴,是皮鞋踩碎瓦砾的声音,清脆又刺耳。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从灰烬中走出来,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鸡窝,脸上却挂着笑,像是刚赢了麻将。
“哟,这不是咱们的‘火神’吗?”那人冲阿升招手,“听说你昨晚放火烧了鬼子仓库?”
“那是我娘的院子。”阿升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他们抢走她最后一件嫁衣,我就点了灯。”
“啧啧,”那人歪头看天,“你说你是学徒,可我看你比谁都懂怎么点火。”
“因为我怕黑。”阿升低声说,“小时候我妈总说,人不怕死,只怕看不见光。”
这时,一阵急促马蹄声撕裂黄昏,几个骑马的人冲进巷子,其中一人勒住缰绳,跳下来时差点摔了个屁股墩儿。
“顾祝同!”那人喊出名字,声音都抖了,“委员长要我们带话给你——再撑三天!必须撑到十一月初三!”
顾祝同愣住,嘴角抽了一下:“三天?现在连饭都没得吃,你还让我守三天?”
“不守不行!”那人急得直跺脚,“这是命令!”
“命令?”阿升突然插嘴,语气轻飘飘的,“你们这些当官的,天天喊命令,可知道什么叫‘人命’吗?”
“你懂个屁!”那人瞪眼,“你知道谢晋元他们在四行仓库是怎么打的吗?他们就剩几十个人,子弹打完了用石头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