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雷，太满了。”
这五个字，很轻。
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但这五个字，又很重。
重得仿佛蕴含了整个天地的至理，化作一道无形的，真正的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张之维那片已经几近崩溃的神魂深处！
嗡——！
张之维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天地万物，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五个字，在他的神魂之中，不断地回响，不断地放大，不断地轰鸣！
“太满了……”
“太满了！”
“太……满……了！！！”
这声音，震得他神魂欲裂，也震得他那颗布满裂痕的道心，彻底“嘭”的一声，轰然碎裂！
化作了亿万万的碎片！
【碎了碎了！真的碎了！】
【我靠！老天师不会被祖师爷一句话给说死了吧？这因果可就大了！】
【死个屁！你们懂个锤子！这是破而后立！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啊！】
【不明觉厉！所以老天师这是要升级了？现场渡劫？】
道心，碎了。
但预想中的修为崩溃，走火入魔，并没有出现。
在那些道心碎片之中，一点前所未有的，无比璀璨的灵光，骤然亮起！
就如同在最深的黑暗中，亮起的第一颗星辰！
那点灵光，在出现的瞬间，便照亮了张之维整个混沌的识海。
在这一刻。
他，明悟了！
彻彻底底地，明悟了！
他瞬间明白了，祖师爷那惊世骇俗的一指，究竟代表了什么！
也瞬间明白了，这五个字的真正含义！
太满了！
是啊！
太满了！
六十年来，他登临绝顶，再无敌手。
他能做的，便是不断地打磨自己的阳五雷，不断地追求其更极致的刚猛，更极致的霸道，更极致的破坏力！
他就像一个拼命往杯子里倒水的人。
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
他成功了。
他将自己的杯子，装得满满当当，甚至满到溢了出来。
他的力量，也确实达到了他这个“杯子”所能承载的绝对极限！
他因此而自傲。
因此而自负。
认为自己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
可他却忘了！
杯子满了，便再也装不进一滴水！
这股满溢出来的力量，在让他成为“一绝顶”的同时，也成了束缚住他的，最坚固，最可怕的枷锁！
他只知一味地“进”，一味地“满”。
却忘了“退”，忘了“空”。
他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在藏经阁中偷看过的那些道家典籍。
《道德经》有云：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庄子》有言：虚室生白，吉祥止止。
他修了一辈子的道。
却在登顶之后，被力量本身，蒙蔽了双眼，忘掉了最根本的，道的本质！
大道至虚！
至盈若亏！
力量达到了极致，若是不懂得“空”与“藏”的道理，那便不是真正的圆满！
那只是一个被力量塞满了的，脆弱的容器！
一碰，就碎！
他现在需要的，根本不是更强的力量。
而是……
一个能够容纳这股力量的，一个能够容纳江河湖海的，更高的境界！
一道，全新的，通往更高处的路！
想通了！
全都想通了！
困扰了他数十年的瓶颈！
那让他辗转反侧，道心蒙尘的“知见障”！
在这一刻。
在楚休这轻描淡写的一指，和那云淡风轻的五个字之下。
轰然破碎！
烟消云散！
【悟了！他悟了！】
【卧槽！老天师这眼神！这是顿悟了啊！】
【别人顿悟靠苦修，靠机缘，老天师顿悟全靠祖师爷喂饭！还是摁着头喂！】
【羡慕哭了！我也想有个这样的祖师爷！别说绊我脚，天天拿雷劈我都行啊！】
张之维那双原本已经因为道心破碎而变得灰败的眸子，在这一刻，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他的瞳孔，变得一片空洞。
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
而他周身那股原本霸道绝伦，仿佛要撑破天地的气息，也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外放。
不再张扬。
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方式，飞速地向内流转，向内收敛！
就像百川归海！
就像万星归元！
那股庞大的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以一种惊人的效率，被压缩，被提纯，被淬炼！
最终，尽数沉淀于他的丹田气海之中。
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站在那里的张之维，在陆灵珊的感知中，瞬间从一轮煌煌大日，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连寻常弟子都不如的……凡人。
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气息平平无奇的老道士，会是那个威震天下的“一绝顶”。
这是……返璞归真！
陆灵珊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扭过头，用一种看神仙的目光，看着那个依旧在悠然品茶的白衣身影。
一指，碎人道心。
一言，助人悟道。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又是何等神鬼莫测的境界？
她忽然觉得。
自己追更的那本《霸道树神爱上我》，写得还是太保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