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的指尖仍残留着温热的血迹,掌心与周子悦交握的地方尚未松开。他跪在训练场中央,脊背佝偻,每一次呼吸都牵动撕裂的经脉,像有烧红的铁丝在体内抽动。轩辕剑插在身侧,剑刃上的金纹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从裂痕中缓缓渗出的一缕暗红光丝,如活物般微微蠕动。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四周的喧哗。识海深处,记忆碎片仍在翻搅——那座崩塌的神殿、滴落神血的天使剑、被踩在脚下的断剑。他的祖先,就死在那里。
“系统……启动残骸扫描。”他低声命令,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指令确认。正在连接魂骨共鸣频率……】
奥斯卡从器魂帝尸体夹层取出的那块骨骼碎片,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怀中。随着系统能量注入,碎片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一缕微弱却纯粹的金色气息从中逸散而出。与此同时,轩辕剑的裂痕骤然发烫,那缕红光竟如藤蔓般延伸,直指胸口。
【匹配完成:dNA同源性98.7%。目标残骸为初代轩辕剑持有者左臂骨节片段,含未完全湮灭的神王级血脉烙印。】
陈岩瞳孔猛然收缩。
不是巧合。那把断剑,不只是神器残片,更是先祖遗骸的一部分。比比东不仅夺走了胜利,还践踏了尸骨,将属于轩辕一脉的尊严碾入尘埃。
他缓缓抬起手,用颤抖的指腹抚过剑脊上的裂痕。就在触碰的瞬间,一股暴烈的情绪顺着剑身涌入脑海——愤怒、不甘、濒死前的咆哮。那是来自血脉深处的呐喊,是沉寂千年的怨念,在此刻苏醒。
“你在……恨吗?”他喃喃。
剑身轻震,红光暴涨。
周子悦站在他身旁,银发垂落肩头,眼神复杂。她想说什么,嘴唇微启,终是化作一声低语:“我……好像记得那个地方。神殿地底有一道封印阵,刻着双剑交错的图腾。你祖先倒下时,阵法亮了一下。”
陈岩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别说了。”
她一怔。
“我不想你再碰那些记忆。”他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你的神力还没稳定,强行追溯只会伤及魂核。这一次,让我来承担。”
周子悦望着他满是血污的脸,眼中泛起水光,却没有反驳。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退后半步,将空间留给他。
陈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他伸手握住轩辕剑,剑柄沾血湿滑,但他握得极紧。随着魂力试探性注入,剑身的红纹开始规律跳动,仿佛心跳。系统界面浮现新的提示:
【检测到血脉共鸣可逆向修复武魂损伤。建议立即进行碎片融合程序,但存在三成失控风险——神王怨念可能反噬宿主意识。】
他盯着那行字,久久未动。
不是为了变强,不是为了赢。是为了让一个被遗忘的名字,重新刻进这片大陆的历史。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在战壕里教他握枪的画面,浮现出队友背叛时子弹穿透胸膛的剧痛。他曾以为自己只是个穿越者,借用系统的外挂活下去。可现在他明白了——他不是替代者,他是继承者。
“这一剑,不该断。”他睁开眼,眸中琥珀色褪去,泛起一层冷金色的光,“该断的,是踩它的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戴沐白从训练场东侧疾奔而来,铠甲未卸,肩甲上还带着战斗后的划痕。朱竹清紧随其后,猫耳微颤,目光扫过陈岩手中的剑,眉头微蹙。
“百里!”戴沐白喘着粗气,声音如雷,“武魂殿先锋军突破风吼峡第三道防线,五名魂圣带队,重型魂导炮车已进入平原区!弗兰德下令全面戒严,所有学员撤入地下避难所!”
朱竹清补充:“斥候回报,敌方主力预计三个时辰内抵达东墙。他们没打算偷袭——这是明攻。”
陈岩缓缓站起。膝盖还在发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拖着轩辕剑走到训练场中央,剑尖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们知道我们看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东方天际,乌云压城,不见日光。
戴沐白皱眉:“谁?看到什么?”
“比比东。”陈岩声音平静,“她杀了我的祖先,踩着他的尸骨登上神位。她抹去周子悦的记忆,囚禁创世神王的灵魂。她用武魂殿的谎言统治大陆,把真相埋进灰烬。”
他顿了顿,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现在,她派大军来毁掉最后知道真相的人——我们。”
戴沐白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所以呢?你要一个人冲过去报仇?”
“不。”陈岩摇头,“我不是一个人。”
他转身看向周子悦。她站在原地,创世神剑静静悬浮于肩后,剑尖低垂,却隐隐与轩辕剑遥相呼应。
“他们踩着我的祖先,屠戮你的父亲,封印你的记忆。”他声音渐高,“现在还想毁掉我们的学院?”
他猛然拔剑,剑锋直指东方。
“这一战,我不为胜负——我为清算。”
话音落下,轩辕剑骤然鸣响,剑身红纹如血流奔涌,整柄剑仿佛活了过来。那股源自远古的愤怒,终于找到了新的执剑之人。
戴沐白仰头大笑,白虎武魂虚影在身后一闪而现:“好!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复仇!”
朱竹清没有说话,只是悄然站到戴沐白身侧,幽冥灵猫的利爪在掌心缓缓伸出。
训练场边缘,几名教师正组织学员撤离。一名少年抱着行李箱跑过,回头望了一眼持剑而立的陈岩,脚步一顿。
陈岩站在原地,剑指苍穹,衣角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青玉流苏。血从掌心不断滴落,顺着剑脊流入裂痕,红光随之蔓延至剑柄。
周子悦向前走了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远处钟楼响起第一声警报,低沉悠长,如同战鼓。
陈岩的指尖微微一动,轩辕剑的嗡鸣忽然停滞了一瞬。
就在那一刹那,剑脊裂痕深处,浮现出一行极细的古老铭文,无人能识,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意。
他的拇指缓缓擦过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