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的右臂仍在渗血,剑柄上的血渍被掌心汗意浸开,滑腻得几乎握不住。他没有松手,反而将轩辕剑更深地压进地面那道形如锁孔的焦痕中央。剑身嗡鸣,铭文泛起幽蓝涟漪,残存的神级物质如黑雾般被吸入剑脊,地面扭曲的烙印微微抽搐,六翼天使的轮廓开始龟裂。
“还没完。”他低声道,左腿单膝点地,支撑着摇晃的身体。
宁荣荣猛然抬头,九宝琉璃塔在头顶旋转加速,七彩光芒骤然增强。她瞳孔微缩,塔身第三层宝珠爆发出刺目白光,一道纯净光束直射地面。接触瞬间,焦痕中窜出无数细如蛛丝的黑线,像是活物般扭动挣扎,却被光束层层剥离、焚化。
“这些魂兽……不是被控制。”她声音发紧,额角渗出冷汗,“是被塞进了邪魂师的怨念!它们的魂核里有残留意识,像程序一样循环执行指令。”
唐三站在三步之外,紫极魔瞳凝成一线,目光穿透空气。钟楼顶层那扇关闭的窗棂后,紫色脉冲再次亮起,节奏精准——七秒一次。这一次,他看清了:半空中浮现出一个虚幻的魂导器投影,通体由流动的紫晶构成,核心处不断向外扩散波纹,与先前的信号完全同步。
“不是本地装置。”他说,“是跨维度投射的接收端,真实本体藏在密室内部。它在接收外部指令,再通过精神模组向魂兽群下达命令。”
赵无极从暗道出口奔出,喘息未定:“三十年前封死的通道……现在塌了一半,但还能走。可你们要明白,那种级别的魂导器,一旦被触发自毁,整个城防系统都会瘫痪。”
陈岩没看他,目光死死盯着空中投影。系统界面在识海边缘闪烁猩红警告:【检测到神级物质残留,建议立即撤离】。他没动,反而缓缓抽出插入地面的轩辕剑。剑尖滴落一串幽蓝液珠,落地即燃,化作转瞬即逝的火苗。
“它在校准。”陈岩声音沉得像铁,“每七秒一次,不是为了攻击,是为了建立稳定链接。等它完成最终同步,诺丁城所有防御节点都会变成它的傀儡阵列。”
他不再多言,脚尖一点地面,身形暴起。轩辕剑高举过顶,剑锋对准空中投影核心,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直扑而去。
“陈岩!”宁荣荣惊呼。
唐三瞳孔一缩,紫极魔瞳锁定投影后方——那虚影背后,确实藏着一座微型祭坛的轮廓,上面摆放着一块棱角分明的紫晶核心,表面刻满逆转魂纹。
就在轩辕剑即将触碰到投影的刹那,空中魂导器突然停止脉冲。整个投影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锁链,仿佛察觉到了入侵意图。下一瞬,能量急速向中心压缩,形成一个即将引爆的光球。
自毁程序启动。
陈岩咬牙,不退反进。剑尖狠狠刺入光球中心。
轰——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清脆如琉璃碎裂的震荡。投影崩解的瞬间,一团实体残骸从虚空中坠落,表面布满裂痕,却仍散发着微弱紫光。轩辕剑与其相撞,剑身剧震,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顺着剑柄涌入陈岩双臂。
七彩光雨漫天洒落。
每一滴都像是液态的虹,悬浮在空中缓缓飘散,映照出众人惊愕的脸庞。光雨落在地面,不蒸发、不渗透,反而在焦土上留下细小的凹坑,像是被某种高维物质腐蚀。
陈岩踉跄落地,单膝跪地,剑尖拄地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手掌火烫,血液与七彩光混合,顺着手腕流下,在剑鞘上画出诡异的纹路。系统界面疯狂跳动,提示音断续不清:【……物质……非斗罗体系……建议……撤离……】
他没动。
周子悦走上前,银发在光雨中泛起金晕,掌心血痕灼烧般发烫。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覆上剑鞘。一股温润力量悄然流入,轩辕剑嗡鸣一声,剑身寒光复现。
唐三蹲下,指尖轻触一滴悬浮的光雨。液体在他指腹停留片刻,竟自行蠕动,形成一个微小符文,随即消散。他眼神骤冷:“这里面有加密魂印,不是武魂殿现有技术能制造的。它来自更高层级的操控者。”
宁荣荣的九宝琉璃塔仍在颤抖,塔底第七层裂开一道细纹。“净化光束对这种物质无效。”她声音微颤,“它在抵抗规则之力,像是……有自我意识。”
赵无极盯着那块坠落的魂导器残骸,脸色阴沉。他想说什么,却在看到陈岩手中剑的瞬间闭上了嘴。残骸表面的裂痕中,隐约浮现出与焦黑金属片相同的纹路,弧度、深度,完全吻合。
“这不是第一块。”他终于开口,“三十年前,我在禁林深处见过类似的碎片。当时它嵌在一具魂圣尸体的胸口,周围七具尸体摆成环形,全是被抽干魂力而死。”
陈岩缓缓抬头,目光穿过飘洒的光雨,落在残骸上。他抬起左手,用未握剑的手指轻轻拨开残骸表面的裂痕。一抹暗金色的痕迹显露出来——那不是铭文,而是一枚微型印记,形状奇特,两端宽、中间窄,与地面上的“活祭印记”轮廓一致。
“信使。”他低声说,“魔狼是钥匙,这块残骸是锁芯。它们在用实体传递信息,构建一个跨越维度的唤醒网络。”
唐三站起身,紫极魔瞳仍未收回:“信号虽然中断,但最后一波指令已经发出。我看不到终点,但它确实传出去了。”
宁荣荣忽然抬手,指向光雨最密集的区域:“你们看……那些光,是不是在移动?”
众人凝视。七彩光雨并非无序飘散,而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某个方向汇聚。不是风的作用,也不是重力牵引,更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吸引。
周子悦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感觉到掌心血痕的灼热在加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她强行压制,指甲掐进掌心,却无法阻止那一丝记忆的波动在识海边缘闪现——宫殿的轮廓、低语的回响、还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高台之上……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已转为深蓝。
陈岩察觉到她的异常,侧头看了她一眼。她摇头,示意无碍。
就在此时,轩辕剑突然自主震动。剑尖滴落的最后一滴七彩液珠,坠地瞬间炸开一朵微小光花,地面焦土被蚀出一个完美圆形的小洞。
系统警告仍在闪烁:【建议撤离】。
陈岩没有动。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魂导器残骸,手指缓缓抚过那枚暗金印记。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一滴血落入裂痕,竟被迅速吸收,残骸表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古文字,转瞬即逝。
但他看清了。
那是一个名字的首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