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伏在凸石之后,指节因长时间紧握剑柄而泛白,掌心与徽章黏连的血痂被冷风一激,裂开细纹。蚁山顶端,第三只金属外壳的噬金蚁前肢缓缓抬起,复眼中蓝光重新凝聚,如同钟摆即将走完最后一格。
他没有再看那枚仍在散发微弱共振的徽章。
轩辕剑无声归鞘,青玉流苏垂落时轻轻擦过腰侧伤处,带来一阵刺麻。他用布条将左手缠紧,把徽章塞进内襟最深处,动作缓慢却不带丝毫犹豫。岩凹出口已被塌陷碎石封去大半,工蚁正从底部横向掘进,潮湿泥土不断滑落,露出下方交错的金属根须状结构——那不是天然形成的地脉,而是某种嵌入地层的导能阵列。
耳中嗡鸣未散,反而愈加重压。
就在第一只外围飞行蚁振翅离地的瞬间,西北方向猛然卷来一股强风,裹挟着火星与断枝横扫战场。燃烧的蚁山火势倒卷,火焰如鞭抽打蚁群核心,正在重组阵型的金属个体被吹得东倒西歪,外壳撞击声尖锐刺耳。烟尘翻滚中,几只飞行蚁尚未升空便被风压拍落地面,口器断裂,液珠四溅。
陈岩瞳孔微缩。
此地常年午后南风,今日却自西北突起狂风,风向角度精准覆盖整个战场,绝非自然形成。是地形气流突变?还是……有人干预?
无暇深究。
他撑起身体,左腿旧伤撕裂处顿时涌出热流,湿透裤管。他咬住战术护腕边缘,借岩壁遮蔽身形,低伏滑下斜坡,避开塌陷区,直扑下方溪流。二十步距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肌肉纤维多处断裂的右臂几乎无法支撑重心,但他速度未减。
五步之外,一只残存的飞行蚁察觉动静,调转方向疾冲而来。
他反手拔剑,回身横斩。剑气破空,带起水花与血雾,飞行蚁双翅齐断,坠入火堆瞬间化作一团黑焰。他不再停留,纵身跃入溪流。
河水冰冷刺骨,瞬间包裹全身,系统提示浮现:【低温环境持续超过10分钟,体质-1%】。他未作回应,任水流裹挟身体顺流而下,身影迅速消失于河道转弯处。
……
三里外浅滩,水流渐缓。
陈岩挣扎站起,双腿几乎无法承重,靠岸边枯树勉强支撑。他喘息粗重,每一次吸气都牵扯肋骨旧伤,仿佛有钝器在胸腔内来回拖拽。视线扫过河面,在一处石缝间发现被卡住的背包,半浸水中,外袋破损,干粮袋已空。
他涉水取回,打开检查。
火折受潮,打火石尚存;绷带剩余两卷;匕首仍在固定槽内。他正欲合上背包,指尖忽触到一硬物——从夹层缝隙中滑出一枚青铜令牌,表面刻有天使徽记与符文纹路,边缘磨损严重,显然已在水中浸泡多时。
他心头一震。
立即取出怀中半枚残缺徽章。
两物靠近刹那,虽无系统提示,但物理层面严丝合缝,如同钥匙嵌入锁芯。拼合处符文连贯,浮现出一道微弱金光,持续三秒后悄然消散。令牌整体重量增加三分,表面温度略有上升,似乎内部有能量流动重启的迹象。
这不是巧合。
project:Eclipse的标记系统与武魂殿信物竟能合一,说明两者存在深层关联。而这枚完整令牌,不仅是身份凭证,更可能是通往某个隐秘设施的通行密钥。
他凝视手中之物,眼神不再只是警觉,而是穿透表象的审视。
若这是敌人布下的陷阱,为何让他活着离开蚁山?若这是偶然遗落,又怎会恰好被水流送至下游浅滩?唯一的解释是——这场围猎本就设计为“驱赶”,而非“歼灭”。他们要他带着这枚令牌走,走向某个预设终点。
风已停。
溪水静静流淌,映着天边渐暗的云层。他蹲下身,用溪水清洗左手伤口,血丝在水中蜿蜒扩散。随后取出备用布条重新包扎,动作沉稳,未因脱险而松懈。
轩辕剑抽出半寸,剑锋映出他面部轮廓——琥珀色瞳孔依旧清明,眉骨疤痕渗着血珠,却无一丝动摇。
他将拼合后的令牌贴身收好,置于心脏左侧,外覆防水油布。背包重新整理,仅保留必要物资。火折虽湿,但内芯未损,晾干后仍可使用。
天色渐暗。
他倚树静坐,闭目调息片刻,随即睁眼,目光投向对岸林地。
那里有一截断裂藤蔓,断口平整,非野兽所为。三米外树干上的浅痕也仍在原处,切入深度一致,走向笔直。他记得这痕迹——在蚁山崩塌前就已存在。
有人来过。
或者,有东西经过。
他缓缓起身,将轩辕剑背于身后,右手握紧匕首,准备沿溪岸向北移动。此处不宜久留,能量残留可能引来追踪,必须在夜幕完全降临前脱离危险区域。
他迈出第一步。
左脚刚踏出,溪水中漂来一片焦黑蚁壳,随波轻撞他靴底,发出轻微“咔”声。
他低头。
那蚁壳裂缝中,嵌着一小片银灰色金属,表面蚀刻着与徽章相同的权杖图案,纹路末端多出一个三角标记,形似坐标锚点。
他蹲下,用匕首尖挑出金属片,置于掌心。
还未收起,远处林间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音——像是金属刮过岩石,短暂,却清晰。
他立刻熄灭所有光源,贴紧树干,屏住呼吸。
对岸枯叶层微微震动,一道低矮影线贴地移动,速度极慢,避开元石与积水,径直朝他先前藏身的凸石位置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