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上的青玉流苏仍在震颤,频率细微却持续不断。陈岩没有动,背靠岩壁,右腿肌肉因长时间紧绷而微微抽搐,左腿伤口渗出的血已凝成硬块,与布料黏连在一起。他呼吸压得极低,目光锁定河湾下游。
火场余烬尚未冷却,焦黑的木桩歪斜断裂,陷坑边缘残留着烧熔的松脂痕迹。三具狼尸蜷缩在灰烬中,耳后切口朝上,像是某种标记。他没去收尸,也没处理战利品。时间不够。
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尖触到腰间系统界面的虚影。面板浮现:【等级Lv3(300\/400)】【自由属性点+3】【新功能解锁:初级鉴定术(可识别物品基础信息)】
气息一滞。
系统升级了。
他不动声色,右手仍紧扣轩辕剑柄,左手悄然探入怀中,取出那半枚残缺徽章。金属锈蚀严重,表面刻痕模糊,唯有中央凹陷的权杖图案与“project:Eclipse”字样依稀可辨。他指尖轻抚其上,默念:“鉴定。”
全息文字缓缓浮现:【武魂殿执事令(残缺)|材质:陨铁合金|能量残留:低阶魂力烙印|警告:持有者将被高级令牌持有者感知】
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信物,是权限凭证。且具备追踪特性。
他立刻将徽章翻转,用内袋夹层的粗布裹紧,再以干泥涂抹表面,试图隔绝气息传导。可流苏震动未止,反而随动作加剧,微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系统提示弹出:【外界同源魂力波动接近,匹配度98.7%】
来了。
他屏息,身体缓缓下沉,借一块烧焦的岩石遮挡身形,仅露一目观察河湾。薄雾浮动,水面倒影忽有金属反光一闪而过。
二十余骑黑甲骑兵沿河疾行,铠甲覆暗纹,马蹄裹布,行动无声。为首者披深灰斗篷,身形瘦削,马鞍侧悬一枚完整令牌,在晨光下泛着冷铁光泽——轮廓与他手中残片完全吻合。
对方停在火场边缘。
一名副官翻身下马,蹲身拾起一段带松脂残迹的木片,仔细嗅闻后低语:“陷阱手法精细,火攻布局严谨……不是普通人。”
首领未答,只抬手示意。另一名骑兵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罗盘,指针剧烈晃动,最终指向河心方向。
“有执事令的气息。”副官声音压低,“但……是残缺的。”
首领眯眼望向对岸密林:“令主就在附近。搜。”
陈岩心头一沉。
对方不仅携带完整令,还配有感应装置。他的伪装、陷阱、撤离路径,都在对方预判之外。而自己呢?伤腿未愈,体力透支,等级刚升至Lv3,无魂环加持,正面交锋毫无胜算。
他悄然后撤三步,动作缓慢,脚尖贴地滑行,避免碎石滚动。火把残杆被拔起,埋入湿土,脚印用枯枝扫平,仅留一道浅痕指向北侧断崖——那是他曾设伏的位置,足以误导追踪方向。
怀中徽章仍在震动。
他撕下里衣布片,将令牌层层包裹,又以干泥封死缝隙。可震动未减,反因摩擦产生微弱共鸣。系统再次提示:【外界信号增强,建议立即转移】
不能再拖。
他扫视四周,视线落在浅滩边缘一处石缝——水流冲刷形成的隐蔽凹槽,深处已被淤泥填满。他抓起一只空酒壶(昨夜从赵无极遗留物资中所得),将徽章塞入壶中,盖紧密封,随即俯身将其推入石缝底部。
水流裹挟着泥沙缓缓覆盖壶身。
震动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系统提示:【同源魂力波动稳定,未检测到定位锁定】
暂时安全。
他靠回岩壁,喘息一次,额角冷汗滑落。左腿伤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撕裂筋骨。他不敢坐倒,只以肩胛抵住湿岩,维持警戒姿态。
骑兵开始分散。
四人沿浅滩排查陷阱残骸,两人攀上高崖勘察地形,其余人呈扇形推进密林边缘。那名首领仍立于原地,手中罗盘指针缓缓旋转,最终停在南麓方向。
“不对。”他低声说,“气息断了。”
副官皱眉:“会不会是中途损毁?”
“不可能。”首领摇头,“执事令一旦激活,魂力烙印不会中断。除非……被屏蔽。”
“谁能做到?”
“能布置这种火攻陷阱的人。”他目光扫过燃烧殆尽的陷坑,“心思缜密,擅长布局,还能反向利用我们的追踪机制——这不是逃亡者,是猎手。”
副官沉默片刻:“那他现在在哪?”
“还在河谷。”首领缓缓抬手,指向南侧密林与断崖交界处的一道岩缝,“那里,风向死角,视野盲区,进可退可藏。换作我,也会选那里。”
陈岩听到这句话时,手指已扣紧剑柄。
他知道对方猜到了。
但他不能动。
一动即暴露。
他闭眼半秒,重新计算距离:离最近的树冠二十步,岩缝出口狭窄,爬行需八秒以上。而骑兵反应时间不足五秒。若强行突围,必被围堵。
唯一的出路是等。
等雾散,等风移,等对方判断失误。
他缓缓将轩辕剑横置于膝前,剑刃朝外,随时准备突刺。右手食指轻轻抹过剑脊,确认无尘无锈。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远处,一名骑兵正靠近岩缝外围。
脚步踩在焦土上,发出轻微咯吱声。
陈岩屏息,肌肉绷紧,左腿伤处再度渗血,顺着裤管滑落,在地面汇成一小片暗红。
骑兵停下,低头查看地面。
他看到了那滴血。
抬起头,目光直直望向岩缝深处。
陈岩没有退。
他知道躲不过了。
但他还有最后一招。
他左手缓缓探入怀中,摸到一枚火绒包——昨夜剩余的引火物。只要对方再进一步,他就引爆火线,制造混乱,趁机跃出岩缝,冲向密林。
骑兵举步,向前半步。
就在此刻,首领忽然开口:“别去了。”
骑兵顿住。
“痕迹是故意留的。”首领站在远处,声音清晰传来,“血迹太规整,像是人为滴落。他在诱我们靠近。”
骑兵迅速后撤。
首领冷笑:“果然,是个懂心理战的。”
陈岩睁眼,眼中金光一闪而逝。
对方比他想象的更难缠。
但他也看清了对方的弱点——谨慎过头。正因为忌惮陷阱,才不敢深入追击。
他缓缓松开火绒包,左手移至地面,抓起一把湿泥,轻轻抹在剑柄上。血渍被掩盖,武器不再打滑。
雾仍在。
风未动。
他靠在岩壁,手握轩辕剑,等待下一个时机。
远处,那枚完整令牌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与他藏于石缝中的残令,隔着百米距离,悄然共鸣。